顾不了许多,赫连真快马加鞭赶去了莫思崖。
莫思崖垫了厚厚的积雪,行走极为困难,赫连真勒住缰绳,看着白雪还未来得及覆盖的众多脚印,心里一凛,是这里了。
她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山上而去。
雪色千里蔓延,那满地的鲜红便突兀的映入了赫连真的眼帘,悬崖边锦衣妍丽的青年紧紧牵着女孩子的手,不断的朝后退,崖边的碎石簌簌滚落,掉下崖底。
一众的侍卫高高举起弓箭,将这对可怜鸳鸯围堵得滴水不漏,绷紧的弦发出铮铮的声响。
青年和女子还在不停的后退,女孩子面色如土,而青年亦是一脸沉重。
不,不能再退了……赫连真在心里大声的喊,却惊慌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两人脚下一松,身子向后仰去。
“不要!”赫连真尖叫,觉得一颗心快要停止了跳动,幸而悬崖边的两人稳住了身子,仍是好好的立在那里,并没有可怕的一幕发生。
在寂静肃杀的对峙里,这一声叫喊尤为突兀。
李墨皱紧了眉头,看向着急跑过来的女人,安抚道:“赫连,你听我说……”
“走开!”赫连真挥开他将要拦着她的手,睁着一双泛水的美眸牢牢的盯着崖边的两人,就怕再有个万一。
“小锦,不要动,阿姐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她到底被李墨拉住,挣脱不开,只好扬声喊道,好叫她的弟弟不会做傻事。
赫连锦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没有再后退,只大声应道:“阿姐,不管你做了什么,对的,错的,在我心中,你永远只是我的阿姐。”邺齐发生的所有事他通通知道,是赫连真不知情也好,故意为之也罢,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对邺齐,所谓的族人有什么深情厚谊呢?亡不亡国,复不复仇,和他并无多大干系,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心尖尖上的一人,而已,却不曾想,最放心最不设防的那个人,竟在这样的关头狠狠的出卖了他!
阮玉绾竟是派进相府的细作!
原本想着这辈子他要将阮玉绾套住,哪怕下到阎王殿,也不会放过她,他定要好好的折磨她,让她尝尝背叛心疼到欲死的滋味,可,就在方才,看到他心爱的女孩子面对血腥与杀戮,面对死亡与恐惧,他心疼了,疼得喘不过气来,多新鲜的年纪,怎能随着他从此黄泉归路呢?原本她就是他硬抢来的,是他自己给了阮玉绾可趁之机,怪得了谁呢?她合该有一个将她放在手心里宠爱的夫婿,一生美满。
可她终究不会爱他……
赫连锦紧了紧手里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恨不得刻进他的身体里,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阿姐,不管我是何种身份,总归免不了一死,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救救弯弯,她是无辜的。”
阮玉绾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男人刚硬的线条,刚刚恨不得拆她骨吃她肉的男人,到死也要拖着她的男人,明明知道她出卖了他的男人,竟然会……
她脑袋乱糟糟,嗡嗡直响,比面对死亡的迫切还要无助。
“胡说!”赫连真大吼:“没有人会要你的命,我只你这么一个弟弟,赫连锦,你给我听清楚了,乖乖的,不要乱来,你死,我便死。”
这是对赫连锦的威胁,亦是对李墨的威胁,她要用自己的命来保住她唯一的弟弟。
赫连锦愣了,只觉眼眶湿热,倒是老老实实不敢再乱动。
“墨。”赫连真拉着男人的衣袖,恳求道:“我没有求过你一件事,只这一桩,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放过小锦,放过他好不好。”
男人薄唇紧抿,很是为难,左相叛国,其罪诛九族犹不解恨,而赫连锦竟仍然同邺齐贼子勾结,其心可诛,当处以极刑,然而,她竟然能用同生共死来威胁他……
见男人半天不语,赫连真有些心冷,急切道:“小锦这孩子单纯,对你的江山不会构成任何威胁,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把他送到瓦剌,或者塞北去,永不踏回大黎一步。”她几乎要哭了,咬唇颤声道:“若是咱们的情分不够格,那么我为你所做的呢?难道不足以抵他一命吗?”
李墨闻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拉得更长,他捉住她的手腕,不虞道:“赫连,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若是我存心要他的命,你认为赫连锦还能有命等着你来?只要你开口,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只是因为是你,不需要添加外在的条件。”
“真的么?”她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喜悦,却带着怀疑。
李墨蹙眉,正声道:“朕九五之尊,自是一言九鼎。”
说罢,看向后头严阵以待的侍卫们,高声道:“收起弓箭,放他们走!”
“是。”整齐划一的动作,服从帝王之令。
连池目光闪过冷光,本想劝谏一二,到底止住了,眼神同侍卫里某一人交汇,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赫连真见李墨果真言出必行,高兴极了,忙朝着赫连锦喊道:“小锦,你看见没有,皇上放过你们了,看见没有……”
她已经欢喜的挣开李墨,抬脚准备向悬崖边上的两人走去。
是什么破风而来,擦过她的身边,划断了她的发丝?她只呆呆的定住了脚步,愣愣的看着松懈下来的赫连锦被一支羽箭射中心口,利刃没入身体的声音,噗嗤,那般的清楚,射/出得箭矢带着力道将赫连锦逼得退后两步,而后整个人迅速掉下了崖底,没/入了江水里,湍急的江水拍打着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