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应该直接出兵,李成又不是什么金国上将,就是个土匪头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俊嘟囔着说道。
这位曾经和岳飞毅然反对老种,后来在滑州一带立下赫赫战功,只因为没有和岳飞一起北上,从御营前军出来,戍守京东,到了当下,又成了刘锜的副手。
张俊的资历算是相当不错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缺少独当一面的机会,也缺少足以震动一时的战绩。说白了,就是表现很好,没什么闪光点。在一堆名将当中,显不出来。
既然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张俊卯足了劲头儿,要拿李成刷经验,故此他是频频请战,给刘锜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大宋的兵马已经渐渐有了规矩,这个规矩的核心就是尊重武将,这不是写在纸面上,而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赵桓多次亲自统兵,但到了决战关头,他基本上都会放手武将,由他们主导战争。
这就形成了主帅负责制。
什么千里送阵图啊,什么致命微操,赵桓是不会做的。
皇帝不干,下面的臣子又岂敢放肆……所以说,这几年间武将的地位提升很快。但并不是每一个武将都能这么顺畅。
至少说你要有都统制的衔,其次还要有官家点头……譬如说韩世忠,他头顶王爵,挂着中军都统制,御营司都指挥使,自然是无往不利,其次吴玠有兴汉侯的身份,御营后军都指挥使,岳飞也是侯爵,还亲自统兵北伐……这三人都是标准的独当一面的统帅。
这个统帅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和宰执并列,而且还是考前的那几位,以韩世忠为例,在各种排名上,他仅仅在吕颐浩之下,便是几位平章军国重事,也不能越过他。
优待武人不是说说而已,那是方方面面,都要体现出来的。
在这些武臣当中,最特殊的就是曲端,他没有都统制衔,也不直接统领御营,但是却以枢密使衔,挂了河北兵马都部署,驻兵曲端堡,负责坚守这个桥头堡,并且轮换练兵……只能说这里面的水很深,赵桓把握得很死。
基本上曲端就代表了大宋的名将天花板。
身份低于曲端的,就很难有无上的威严。
这也是张俊敢于挑战刘锜的原因所在。
不能服众,刘锜的自然谈不上高兴,正在他准备耐心解释,突然有人来报,京城来人了。
刘锜、张俊、刘正彦、苗傅等等诸将,悉数出迎,众人立身垂手,毕恭毕敬……来得不是别人,正是枢密使张叔夜。
和曲端那种掌握军略的不同,张叔夜是正儿八经握着枢密院的大权,一切升赏任用,军需物资,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除了能直达天听的名将重臣之外,其余都要对这位枢密使毕恭毕敬,没有办法,谁让你们的命根子抓在人家的手里。
张叔夜的到来,几乎是又在刘锜的头上,压了一座泰山,反而是张俊忍不住雀跃,欣喜。
这必是动了孔家,文官坐不住了,不然又岂会派出堂堂枢相。张俊偷眼看了下刘锜……这小子也没啥了不起,除了出身好,脸长得白,简直是一无是处。统领御营左军这么长时间,也没打出名堂,倒不如把御营左军交给我,咱老张也该风光一把了。
“拜见张相公。”
刘锜带头施礼,老张一摆手,脸上阴沉着,看不出半点笑容,“不必虚礼,到中军帐,老夫有话要说。”
此老的态度很冷,似有不悦之色,张俊认真揣度,随后有紧紧跟随,终于到了中军帐。
张叔夜大马金刀,直接坐下,而后开门见山道:“衍圣公胞弟孔端操不肯屈膝,服毒身亡,仙源学子,为了保护孔林,数十人丧命,血洒圣人坟前!这是什么?是奇耻大辱!我大宋立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天下士林的脸都丢光了。你们这些人,却依旧按兵不出,是什么道理?若是孔林遭到冒犯,真的被贼人盗挖,到时候你们就是天下罪人,不用官家动手,天下的士人就会用吐沫星子淹死你们!”
老张怒气冲冲,大声责备。
刘锜绷着脸,躬身道:“张相公,作战方略已经在御前会议讨论过了,经过官家点头,旨意送到了末将手里,只怕是不好轻易改变。”
张叔夜恼怒道:“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御前会议上,谁能料到贼人敢丧心病狂,冒犯孔府!眼下圣人遭逢劫难,还能坐视不理吗?”
刘锜低着头,迟疑再三,只能硬着头皮道:“要想改方略也可以,但必须有旨意!”
“旨意?”
张叔夜骤然拍桌,大怒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身为大将理当把握战机,随机应变,岂肯事事请旨!更何况如今老夫到了,你还不愿意更改吗?”
刘锜额头冒汗,确实压力如山。
“张相公,若是有旨意,末将自当遵从,若是……末将以为,叛贼攻击孔家,虽然震动不下,但却无关紧要,不必因此改变大局!”
“你说孔府的事情是小事?”张叔夜气得笑了,“现在整个政事堂都翻了天,吕相公带头请旨,还有御史言官,京城太学生,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攻击弹劾,说你刘锜误国。还说你坐视贼人断了大宋文脉道统,是千古罪人,所有人都要杀你!”
面对张叔夜的指责,刘锜竟然也生出了一股怒火……昂起头,怒吼道:“兵犯孔家,他们就如此上蹿下跳,当初金人兵犯开封,怎么有那么多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