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着实有些糊涂,这武学算什么,太学又算什么……至于朝廷科举,官家到底要放在什么地方?如此国典变更,群臣无所依循,唯恐会朝野大乱啊!”
赵鼎率先跪倒,拱手询问,态度恳切,他可不是开玩笑,这事情的确马虎不得,科举选官,这是文人的命根子,任何变动,都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现在弄出了一个武学,俨然凌驾一切之上,他们怎能不愤怒!
更何况大宋的文人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只要是和武沾边,那就百般提防,生怕会出差错。
赵鼎只是代表群臣问出来而已。
赵桓微微颔首,“都别跪着,有些话的确没说清楚……”
待到群臣坐好之后,赵桓首先道:“吴玠,你可曾读过书?”
吴玠不明所以,却还是道:“臣读过,只是臣读的多是兵书,并不通经史子集,不懂圣人之道,也不会诗词歌赋,着实惭愧。”
赵桓点头,又问韩世忠,“良臣,你呢?”
韩世忠老脸微红,“臣,臣早年出身寒微,不过自从官家教诲之后,臣也是手不释卷,便是,便是诗词,臣也稍微有些心得。”
赵桓含笑,再看岳飞,却是自言自语笑道:“鹏举诗文才情朕是知道的,朝臣也都知道……还有曲端,他虽然狂妄了一些,但确实文武全才。”
说完了这几个人,赵桓又把目光落在张浚身上,
“你可知兵?”
张浚也拱手道:“回官家的话,臣粗略读了些兵书,也了解一些军务,只是谈不上精通。”
赵桓再看刘子羽,这位毫无疑问,也是个知兵的,不但知兵,甚至还能打仗。
“朕问了你们,虽说文武殊途,但是到了最后,殊途同归。总不能一方主将,还不识字,不读书……身为朝廷重臣,牵连到戎政,也不能毫不知兵。朕说文武还有相通之处,你们不会否认吧?”
众人面面相觑,刘汲却是站出来。
“回官家的话,臣以为还是不同的。文臣学的是孔孟之道,圣人微言大义,为的是治国安民……至于武臣……”他扫了一眼那几位,轻咳道:“武臣所学不过是为了打仗方便,避免下面人哄骗上当……说到底,他们只学了术,而没学道!”
“大胆!”
吴玠勃然大怒,这个不爱说话的,竟然第一个站出来了。
“刘尚书……你所言的道术之别,是不是说武人只能冲锋陷阵,毫无廉耻之心……你们文臣才是道德之士,天下表率?”
“我,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吴玠昂然道:“自从宋金开战以来,数十万将士英勇殉国……难不成血流成河,尚且不如道德文章吗?”
刘汲老脸通红,只能诺诺道:“吴大王何必曲解我的意思,治国和打仗,终究还是不同的。”
刘汲竭力争辩,但气势很明显弱了三分。
的确,在这个当口,武将们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你们不必争吵。”赵桓道:“朕也思索了许久,心性道德,圣人微言大义……这东西十分重要……正因为重要,才应该作为基础通识,不论文武,都要学习!”
听到这话,诸多宰执都感到了一丝不妙,官家这又是要整幺蛾子。
果不其然,赵桓笑呵呵道:“吕相公,朕让你编的书如何了?”
吕好问慌忙道:“回官家的话,字典已经在编了,倒是太上皇最近写了一套皇宋通考,老臣以为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奇书。”
“怎么讲?”
“太上皇穷究天人,自开天辟地讲起,细数历代兴替,总揽诸子百家,山川地理,风土人情,诗词歌赋,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条分缕析,十分得当。老臣以为,正式官家需要让文武学子都知道的典籍!”
不得不说,赵佶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纲常忠孝,这些自然是立身之本,不论文武,都该牢记在心,铭刻肺腑。朕以为任何学堂,都要讲解清楚。读书人十年寒窗,除了识字背书,也要耗费大量精力在策论文章上面,至于作诗填词,也是该会的本事,刘尚书,你觉得这些也算圣贤大道吗?”
刘汲下意识咽了口吐沫,脸色十分难看,“回,回官家的话,臣斗胆以为,不管文章诗词,都是体悟经义,明白圣人大道之后,方能做得……算得上是更深体悟圣贤之道。”
赵桓翻了翻眼皮,到底没有发作,只是淡淡道:“纵然你说的有理,朕把学堂教育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是蒙童识字阶段,大约三年时间,认识两千个字,能够懂一些算学,知道一些常识,就算是通过了。”
赵桓看了看人群后面的吕本中,“吕卿,这就是你在真定府推行的那些,你有什么体会?”
吕本中慌忙躬身,“回官家的话,地方上大兴教化,让普通人也能读书识字,自然是大功德一件。百姓能识字明理,也就不至于被人欺凌。朝廷苦心孤诣,推行摊丁入亩,均田平役,如果百姓一无所知,任由豪强予取予求,只怕要不了几年,现在的辛苦就荡然无存!”
“好!说得好!”
赵桓朗声道:“这正是朕要说的,前者万俟卨等人贪赃枉法,还有桐木韩氏欺凌乡民,以至于一些地方官吏,预征几十年的赋税,种种害民行径,不一而足……需要编成一本通俗简明读物,分发给百姓,务必要家家户户,人手一本!再让百姓识字,明白书上的内容,尽力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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