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傻傻看着赵桓,实封塞外之地,与国同休,这个承诺太大了,这张饼也画得太诱人了。甚至让吴玠怀疑,这是赵桓能开出的条件吗?
赵官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恨不得把什么都揽入怀里的人吗?
他真的愿意这么干?
不会是试探吧?
吴玠痴痴发呆,完全猜测不到赵桓的心思。
“晋卿,说到底,你还是没把朕当成朋友。”赵桓伸手,拉着吴玠,就地坐在了一级台阶上面。
“晋卿,你说朕是什么人?”
“官家自然是雄才大略,盖世无双……”
赵桓瞪眼,怒冲冲道:“朕想听好话,用得着问你吗?”
吴玠一怔,呆呆相对。
赵桓轻叹,“其实朕就是个普通人,做不到铁腕无情,其实朕也知道,军中权臣,执掌大权,终究是国家的威胁。可,可朕能怎么办?诛杀功臣吗?朕下得去手吗?就拿你吴晋卿来说,盘肠死战,把命都给朕了,朕只能给你个王爵……按理说,该让你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子子孙孙,享受无边富贵……奈何朕又不能那么干。朕到底还是大宋的官家,是这么多人的天子。朕只能办武学,改革军制,推行变法,把国家的根基打好。朕还不自量力,打算治理好黄河,毕竟国家安稳了,想乱也乱不了!”
吴玠听到这里,已经是脸色骤变,冷汗琳琳。
“官家,臣,臣绝无不臣之心,若是官家担心,臣这就将人头砍下,奉给官家!”
“你没听懂。”赵桓打断了吴玠,“朕既然把这些事情挑明了,就是说朕想出了办法,想出了我们君臣长久和睦的法子。朕给你们实封,给你们一块随便折腾的土地……就像朕对待康王那样,”
赵桓笑容可掬,“晋卿,任何国家的疆域都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度扩张下去……朕能管的事情就那么多,政事堂能处理的政务也是有限的。国家越大,就只会越迟钝。或许一处叛乱,等消息送到了京城,已经是一年半载了。等再派出兵马,还要更久……一旦国力衰败,就无以为继了,安史之乱以后,痛失西域,便是这个道理。”
“与其力有未逮,让蛮夷抢走,不如大方一些,给自己的亲信将领,让大家伙跟朕同享富贵,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玠由于性格内敛,他不像韩世忠的豪气,也不像曲端的外向,更没有岳飞的精忠无私……他这个人,就仿佛被一层层的网裹起来一样,能算计,会隐藏,看不出他的真心实意。
不过到了今天,此时此刻,吴玠破防了,他忍不住自嘲道:“官家高看臣了,臣治国,只是任人唯亲,肆意胡来,到时候国内大乱,肯定没法收拾。”
赵桓也笑了,“那样也不用怕,至少还有朕在,来求援就是……还有,你也可以雇佣咱大宋的文臣,替你治国。反正办法肯定比困难多。”
赵桓笑容从容,很显然他已经想好了。
或者说从封了赵构之后,他就有了成熟的思路。
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实际上就算没有这一次的事情,在一两年之后,赵桓也会往外面用兵,打下海外之地,安顿诸王。
奈何韩世忠突然请战,弄得赵桓有点措手不及。
更让这位官家有点恼怒……你们就那么没信心,等一等不行吗?非要用这种类似逼宫的手段,狂打人情牌,讲什么年纪大了,最后一战……你们的小心思,朕还能不知道?
不就是瞧着改革军制不舒服吗?
生怕失去了兵权,成了摆设!
幸好赵桓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德行,不然肯定会猜忌他们,觉得这几个东西想要养寇自重呢?
话说到了这里,叫来吴玠的用意也就呼之欲出了。
韩世忠,曲端,岳飞,这三人赵桓绝对信任,韩世忠是没胆子,曲端是没有人缘,至于岳飞……怀疑自己,也不能怀疑岳飞啊!
唯独吴玠,这货的心思太过深沉,万一他动点手脚,让这一次打败了,好凸显武人重要,阻止赵桓的改革,也未必不可能。
毕竟作为西军出来的老人,队友有难,不动如山的操作,不要太熟练!
多路出兵的核心,在于上下一心,八方一体。
做不到这一点,只会让人家拿出杀手锏,不管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就给破了。
所以说赵桓当了十多年天子,早就炼出了火眼金睛,能够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找到最关键的那一个。
解决了主要矛盾,大战自然无往不利!
这里面的智慧,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
吴玠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赵桓的意思,也很清楚,这是官家的恩典,也是官家的厚道……
“请官家放心,臣务必竭尽全力,至于实封疆土,臣也愿意带头响应。”
赵桓笑了,“好,这就好!晋卿你最沉稳,这事情朕就只和你讲了,剩下的事情,等战后再说。”
吴玠连忙点头,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吴玠这才告退。
从皇宫出来,吴玠就脸色苍白,心惊肉跳。
甚至两腿颤抖,瘫在椅子上,一直到了后半夜,愣是没起来。
能把一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将,吓成这样,赵桓的威力可想而知。
吴玠回想起来,越发觉得不寒而栗。
伴随着军制改革,在宋军当中,已经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反对势力。武人串联,其实和文官也没什么区别。
就比如为了反对迁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