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下令,诛杀了猛安,并且将他的头颅挂在了外面,以正军纪。
杀人之后,兀术返回了帐篷,却还是气喘吁吁,满心怒火,竟然越想越气,他抽出弯刀乱砍,嘴里又念念叨叨,仿佛被鬼附身了一般。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累得气喘吁吁,浑身热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撩开了帐篷,来的人正是韩昉。
说实话韩昉是不想来的,秦桧死了,很蹊跷,但是却瞒不过他,作为硕果仅存的文官,韩昉已经不对自己的未来抱任何幻想了。
累了,毁灭吧!
只不过像这种明显着实的操作,韩昉却是看不下去的。
“四太子,下官不能不说,便是被砍了这颗头,也在所不惜!”
兀术看着躬身的韩昉,心好像被扎了一下,突然莫名凄凉起来。
“韩相公,兀术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不敢说虚心納谏,待人以诚,但爷绝不是心胸狭隘的滥杀之人,你这是把兀术看扁了!”
韩昉微微点头,却又更加凄然。
一句蛮夷,把兀术整破防了。
“四太子,下官就说点过分的话吧!我知道,你处处跟那位赵官家较着劲儿,你要比他做得更好,对吧?”
兀术冷哼道:“韩相公莫非以为我不如赵桓?我兀术没本事力挽狂澜?”
“不,不是!”
韩昉苦笑道:“四太子,你想超越赵官家,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下官想要让四太子好好想想……赵桓为了正军纪,能处死成闵,这是为什么?”
“这个……自然是国法无情,铁面无私了。”
“不!”韩昉认真道:“四太子,赵桓敢杀人,首先是他清楚,军中诸将不会背叛他。而且他杀人正军纪,只会上下肃然,军民服气……臣,臣斗胆请教四太子,我大金是这般吗?”
兀术愣住了,难道不是吗?身为一个上位者,治理国家,难道没有相通的地方吗?
大宋军法严明,想胜过大宋,就要军法更加严明……这不对吗?
兀术傻傻看着韩昉,一副困惑的模样。
韩昉却是吸了口气,渐渐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从这件事来看,秦桧这个东西,的确是大宋的奸细无疑!
王霸之路并不好走,除了上位者雄才大略之外,还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措施。典型的代表就是诸葛亮的隆中对。
前期刘皇叔漂泊半生,连块立足之地都没有。
而一旦有了正确方针,立刻拿下了三分天下。
再比如老朱,凭着九字真言,愣是以一把最烂的破牌,在元末群雄当中,脱颖而出,打出了绝妙的神局。
由此可见一套行之有效的方略,该有多么重要。
放在金国这里,过去就沉溺在两派的争论中,拿不定主意,国力就在汉化和胡化之中,慢慢消耗,坐失良机。
韩昉固然没有办法替大金国拟定这一套方略,他也没有这个能耐,但他清楚一件事,任何堪用的方略,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务实,实事求是。
比如说维护军纪,赵桓敢杀,是因为他心里有数,知道下面的人马不但不会乱,还会更加信服他这个天子。
放到大金身上,现在他们的程度,不会比丰亨豫大之前的大宋好。
手下领兵万户,千户,有几个真的认同大金国……再问问下面的士兵,他们就更不知道什么国法军纪了。
在这么个情况下,就别想靠着军纪法令,理想目标……这都太虚了。
就是最简单的,金银财宝,美女权力。
越是庸俗,就越是好用……相反,你来个执法严明,弄不好还会人心崩溃,原来听你的那些人都会变心。
韩昉冒着丢脑袋的危险,把这番道理说清楚了。
等待他的并不是弯刀,兀术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他双手抱着太阳穴,良久才痛苦道:“韩相公,当年我大金兵临开封,他赵桓可是靠着抗金二字,生生笼络了人心,扭转了大局啊!”
难道大金连那时候的大宋都不如吗?
韩昉无可奈何,“彼时大宋的确千疮百孔,可是千年道统传承,儒家教化,又岂是等闲!契丹沐浴了两百年的鸿儒教化,总算是培养出了一个耶律大石,也算他们有德啊!”
大辽能孕育出耶律大石,大宋上下能同仇敌忾,一心抗金,却也不是不可能。
反倒是金国,从崛起计算,不过区区二十年而已。
时过境迁,大金国还能剩下什么?
身死国灭,只怕连女真人都会荡然无存!
兀术越想越是惶恐不安,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让他没法呼吸。
说到底,宋金处在两个文明次元,兀术是个有雄心的人。
奈何他的牌太差了,或者说对手太强了。
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学习,都是个注定的下场。
“唉!韩相公,或许这就是天命吧!”兀术长叹连声,韩昉也心里不舒服,毕竟在这时候,看得越清楚,就越痛苦啊!
“韩相公,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
韩昉愣住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没有放弃吗?
如此看来,四太子倒真是一条汉子!
韩昉打起精神,“四太子,要让我说,不要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立刻分了军中银钱,四处抢掠些女人,让,让将士们先高兴一下。然后许诺,只能打败了大宋,缴获全数归下面人。”
兀术很容易理解了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