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用早膳时,拂衣去的特别晚,按以往时间推算,这会儿太子已经用过膳食,上朝论事去了,这才裹着件粉白色冬衣,缓缓地出了门。
进皇宫以后,她所有的衣食起居之所用度,都是白子乔一一嘱咐过下人的,就连衣裳的样式,裁制,都是他定,主子如此认真,做事的下人自然不敢马虎。这不,阮姑娘当然不清楚,她身上随便一件袄子,都是上等金陵蚕丝所制,做工更是细致,居然与太子殿下的衣服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一进侧厅便觉得不对劲,如果太子已经走了,那这些下人为何还一个个站的整整齐齐?
转过那根柱子,白子乔一身浅紫,仪态慵懒坐于厅前,悠闲地品着茶。
“太子怎么还在?”她站住脚,纳闷地问身边侍从。
“娘子是希望把我赶哪儿去?”
他的笑,此刻在她眼里十分惹眼,早上才听下人们说,男人一旦做完那事儿,便是神清气爽,身心愉悦。
拂衣不回他的话,低着头坐在摆满菜肴的饭桌前,离他远远的。
“今日是贵妃娘娘寿辰,晚上父皇在宫里特摆酒宴,你与我一道前去吧。”
拂衣装作离得远,没听见,伸手往盘子里夹了一道翡翠绿瓜丝,没想到,白子乔顺着她的动作,也夹了同一道送进碗里。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把那菜退了回去。然后夹住旁边盘里的狮子头,果然,白子乔伸长了筷子,又夹走另一个。
这是和她杠上了么?
旁边仆人都在捂嘴低笑。
“太子哥哥!”
火红的一身衣裳迅速跑来,带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叮叮当当。
云裳头上的镶珠步摇摇摇晃晃,闪如金光。
白子乔只需一眼,便看出那是前不久贵妃刚赐给她的,今日贵妃寿辰她特意戴了来,可见用意。
拂衣突然指尖一抖,掉落了银筷。
她总算想起,昨夜里穿红衣的人是谁。
看起来,云裳似乎偏爱红色,各种色泽不重合的红衣便有不下三十件。
筷子落地的声音有些突兀,白子乔和云裳一道朝她看去。
“我吃饱了。”拂衣头埋得更低,睫毛几乎覆住了她的眼。“太子你陪郡主慢慢吃。”
莫名的,空气里多了几分醋的酸味儿。
就在她起身要走时,桌下突然多出一只脚,不轻不重,不偏不倚,恰好踩在她缀着珍珠的鞋面上,一时间令她动弹不得。
因为桌上盖了布,所以旁人难以知晓桌下之景,白子乔依旧一脸正经,“太子都没退桌,你怎倒先退了?”
拂衣用力挪着脚却挪不动,只能干瞪着他。
“太子哥哥,今日我和你一起去贵妃寿辰宴。”云裳嬉笑着跑到他身边,亲昵状地揽了他的胳膊。
拂衣心里又是一震,心里酸的快透不过气来,却又无处释放那股酸涩。
“九昭,去取前几日我定下的那支白玉海棠花胜来。”
秦九昭很快捧来一个檀木锦盒,递到白子乔手里。
锦盒打开,那是一支色泽透亮莹润的白玉雕镌而成的海棠花样饰物,下方缀着白玉磨成的细小珠粒,用银链连着,清新而不失华贵。
白子乔顺势脱开了云裳拉住他的手,亲手捏起那支花胜,起身贴在了拂衣额前,花胜两端坠在发髻上,成半三角圆弧状垂落。
这花胜配极了她今日这衣裳的颜色,让众人眼前一亮,原来,阮姑娘竟也是这般惊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