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摔得太假,江彬等了会儿,竟没等到正德皇帝出来。本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几名锦衣卫也慌了,在吴经的指挥下接连跳水。江彬立马也脱了外衣跟着跳,憋了一口气潜下去,眼睛被湖水泡得生疼却仍未见到正德皇帝的影子。江彬使劲划着四肢又在正德皇帝落水之地找了遍,实在憋不住了才浮起来换一口气,揉了眼中的水却发现岸边已坐着湿漉漉的一人。
那人托腮看着江彬缓缓游过来,拖着一道水渍爬上岸。巾早没了,发也散了,湿漉漉地贴在江彬脸上,顺着下巴滴着水。道袍的系带在方才游水时松了,散开的护领里露出紧贴的中衣。
正德皇帝直勾勾盯着江彬道:“都退下。”
吴经朝犹豫的几人点了点头,众人便都知趣地退到二人视线之外。
磨磨蹭蹭的陆青在远处瞪着狼狈不堪的二人,正德皇帝瞥见他,猛一拽江彬袖子。江彬一个不稳倾身向前,正德皇帝顺势搂住。江彬一把掐住正德皇帝腰眼发狠拧着,正德皇帝却不吭声,拨开江彬湿发便啃他颈子。
撕扯间二人滚到一处,衣上沾了泥沙,混着芳草气息。正德皇帝腕上使劲,终于将江彬压在身上,迫不及待地扯开他吸足了水的道袍。
陆青在不远处五指拽了个拳,却忍着、憋着,别过头去。
正德皇帝手上动作急不可耐,却是凑着耳边低声道:“我挡着,他们瞧不见,我胸口有张图,你摸出来。”
江彬这才明白正德皇帝没来由发.情的缘故,忙假作动.情,伸手探进他领口。先是摸到突突跳的节奏,再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江彬一时忘了动作,直到正德皇帝覆上他手背柔声道:“往下……”
江彬这才回过神来,扯开正德皇帝右侧系带,顺着往下摸。正德皇帝的呼吸粗重了些,江彬心烦意乱地想缩回手,指尖恰好触到一处。
小心翼翼地拈着角抽出了,见是张一寸厚、巴掌大的纸片,纸片表面涂了层腊,水渗不进去。纸虽小,描摹得却倒精细,南京城里的布局一一标注,好几处同样用朱笔圈了,只这些在之前吴经递来的图纸上并未出现。
“你明里按着那张图查,暗地里查这几处,切莫打草惊蛇。”正德皇帝咬着他耳垂嘱咐道。
江彬迅速将那纸片揣进怀里:“这几处并非私店?”
若他记得不错,这都在山脉上。正德皇帝的唇划过他半边锁骨:“私矿。”
“张永、吴经的?”
张永被正德皇帝支出去寻阴阳生探“天下第一酒楼南京分店”的风水宝地,而此刻被支走的吴经必然也脱不了干系。
“‘八虎’人人有份,刘瑾被抄家,此处却无人提及。”
江彬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
过河拆桥。“八虎”是正德皇帝韬光养晦的掩护,如今却又要连根拔起?
兔死狐悲,江彬狠狠拍掉正德皇帝往他裤腰里钻的手,理理衣襟,走了。
后头几日,正德皇帝照旧大摇大摆地折腾陪都官员,江彬则带着人明里暗里地按图索骥。
三日后,“天下第一酒楼南京分店”在横塘畔开张。
细雨垂杨系画船,正德皇帝站在石桥上,向过往路人兜售“吾爱脾铁券”,腰间的钱袋子渐渐鼓起来。被淋湿了半边的江彬在远处叹了口气,问小贩买了柄油纸伞,缓缓走过去。
正德皇帝回头就见了替他撑伞的江彬,甩着袖子替他抹脸上的水:“你先去酒楼等我。”
江彬却知他这番话是说给不远处候着的张永、吴经以及几名锦衣卫听的,唯有将伞递过去,自己先上了楼。
酒楼二楼,留守的陆青已喝得半醉,撑着头虚瞄着雨中朦胧的寺塔。
江彬过去拍他的背:“怎不吃菜?这么喝也不怕伤着?”
陆青过了许久才扭过头来,盯着江彬半晌,指了指他身后。江彬回头,就见隔了两桌坐着的乔宇和王琼。
王琼只在中衣外罩了青灰道袍,头戴飘飘巾,比初次见时多了份儒雅随和。乔宇则在道袍外头另披了件对襟披风,来抵挡这雨日的阴寒。
江彬不明白二人为何出现在此处,难不成是正德皇帝的授意?
江彬过去作揖,王琼和乔宇起身回了礼,邀江彬入座后,王琼先替他满上酒道:“江大人这几日劳心费神,王某先敬一杯。”
江彬忙与之碰杯,皆是一饮而尽。乔宇见王琼放下酒杯,也朝江彬敬酒,喝完从袖子里掏出一掐丝锦盒来。江彬打开了,见是之前替他打点钱宁的银两数目,忙摆手道不必,王琼出来打圆场,江彬推脱不得,便就搁桌上了。
说些场面话,喝尽一壶酒,王琼终是开门见山道:“那几处私矿,江大人查得如何?”
江彬筷子一顿,抬眼看王琼。王琼夹了块鱼肚:“那三寸图,正是我与希大所制。”
希大——乔宇的字。江彬不禁拿眼瞧低头喝酒的乔宇。
王琼又替二人满上了酒,看了眼被掩在雨中的石桥道:“上回皇上来,便为着此事。这图早便制了,只不敢借旁人之手递了,恐徒生事端。”
陪都本是养老地,按着规矩递上去,往好的说是销声匿迹,往坏的说,便是朝不保夕。“八虎”少了刘瑾,却仍是百足之虫不可小觑,当朝敢与这般宦官对峙的又有几人?
也难怪王琼之前要乔宇带话,让江彬亲自走这一遭。
又聊了几句,王琼看了眼窗外道:“江大人可愿去希大府上闲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