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都市现代>明武宗野史>第七十九章 胎发

江彬心下奇怪,便分了神,冷不防地被人从背后勒住拖下马来滚作一团!

江彬胳膊肘撞到树上,一阵麻痹,尖刀便落了地。见那人压将上来,忙一拳砸过去,却被不偏不倚地接了个正着。

“是我!”那人挥开周遭扑腾个不停的蛾子,压低声音道。

江彬听了那声音一愣,那人让开些,江彬才看清他抹了些灰的脸。那一对晶亮的眸子,透着久别重逢的笑意。

江彬忙将他拖到树后隐蔽处,拽着他衣领道:“怎的是你?!”

王勋一笑,扶正头盔道:“皇上之前密诏,可不就为的这事?”

江彬听他这么说,当真印了吴瓶儿所言:“乔尚书可也是得了皇上授意……?”

王勋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若不做足了功夫,又怎能瞒得过那些个耳目?”

“何人耳目?”

“谁又知道?这盘根错节的,也并非一蹴而就,只不过妄图动摇社稷,皇上自不会姑息。”王勋说到此处,又探头看了眼周遭,见两军一进一退地厮杀,无人理会这一处,才又压低声音道,“你且说说,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江彬便将之前吴瓶儿所言一一说了,王勋听罢,摩挲着刀鞘道:“实则皇上自吴太医别后便再未见过他,那玉牌也不知哪儿来的又是谁送了去,那王府也并非皇上教人烧的……这些个有贰心的,处心积虑地挑拨,不过为争权夺势。皇上如今离京,又将计就计地放了消息令宁王回南昌,便是想着要合演一出,诱得那些个乱臣贼子露了马脚,好一网打进了,逼出吴太医下落。”

江彬听王勋这么说,心中便宽慰了许多,思量片刻后道:“可是要王爷佯装被擒?”

若朱宸濠战败被俘,那些个想渔翁得利的必定怕朱宸濠等人会供出些线索来,或掩埋罪证,或毁尸灭迹,断不会沉得住气。

王勋见江彬与正德皇帝不谋而合,啧啧摇头道:“当真不负你‘佞幸’之名!可这不过是其中一环。”顿了顿道,“你该是已劝过王爷,切莫水战了?”

江彬颔首,心道王勋倒真是知己。

“皇上已查明有人在他炮船上动了手脚,便是要两军交战时出些差池,将这祸事推脱到宁王头上。而宁王这处,也必有逆贼安插的爪牙,极力劝说他水战,实则多已布置妥当,好见风使舵,令宁王无法全身而退,得个两败俱伤。”

王勋这番话,倒让江彬想起之前乔宇问他的“谁真有贰心”,正德皇帝若有不测,能名正言顺地把持朝政的,不过那么几个……

“故而,一要保皇上与宁王周全,二要做足了戏,引蛇出洞。我知你铁齿铜牙、舌灿莲花,定能成事则个!”

江彬听王勋那笃定口气,只敛眉道:“若不成呢?”

王勋笑着从里掏出一木匣子,打开了,便见拇指大一玛瑙色珠子,月色下泛着血红色的光亮,可不就是朱宸濠之前送的避水珠?

“皇上让我交与你,说若真出了岔子,只管逃命便是。”

这珠子,只在江彬与正德皇帝浓情蜜意时水下戏耍过一回,这一本正经地交了王勋,可不就有揶揄的意思?

江彬啐耳根发烫,心道这档口还有心捉弄他。

幸而王勋并未问这珠子来历,只摸了江彬裹得严实的颈项道:“可还疼着?”

“皮外伤罢了。”江彬伸手去赶那几只又围上来的蛾子,王勋这才想起来,从腰间掏出个酒囊,往江彬颈上一抹,那些蛾子便如失了记忆的游魂般各自散了。

“御医给你上药时搀了些招蛾子的花粉,好教我一眼认出你……喏,便是这个,你留着,不定日后用得着。”

江彬接过那画了竹叶的小瓷瓶,揣在怀里,又见王勋摸出个锦囊递过来。江彬打开了,便摸出一簇用红绳扎着的细软的发来。

“欣儿的胎发,嫂嫂说,让你这义父保管着。”

江彬借着月光看那微黄的一簇,只觉得它丝丝缕缕地缠在心上,猛地一绞,痛得险些握它不住。

宣府一役的真相,江彬断不会再让旁人知道,也便因如此,他终其一生都走不出那一场淅淅沥沥弥漫着腐臭气味的秋雨。即使宁王一事上,能得偿所愿地逢凶化吉,他与正德皇帝,也终究是回不去了。

王勋见江彬发怔,还当他思念故人,叹了一回,又拍他肩道:“嫂嫂和欣儿有我们照看着,不必多虑……我也说不来什么体己话,你便多顾忌自己一些,莫意气用事。”

江彬听了这话,酸涩地一颔首,将那胎发小心翼翼地收回锦囊,贴着心窝藏好。

“这处便交由你了。”王勋说着,拍拍灰起身,压低了盔帽,翻身上马去了。

江彬抬头看了会儿缺月,心道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出了会儿神,片刻后才转出来。马已不知去向,只得又寻了匹失了主人的。

捡了刀,一路往厮杀之处追赶,却听后方有传令的高喊着:“撤!撤!全军回撤!”

然退回来的,不过三分之二的骑兵,方才王勋与江彬说话那会儿,朱宸濠见伍文定且战且退,便听了李士实与刘养正的,下令追击。谁料伍文定早设了埋伏,用绳索绊了马蹄,又用点燃拖了引线埋了火药的竹竿,炸得先遣部队人仰马翻。幸而早发现端倪的王纶下令停止追击及时,这才免于损失惨重。

这一战,朱宸濠一方只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待伍文定带着人马跑远了,才去抬了死伤的兵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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