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泽的大舅妈杨芬芬走地胯都摆起来了,满脸都是快意,一家人出了堂屋,她跟在几个小姑子身后絮絮叨叨:“让她狂!一点来见公婆的样子都没有。”
别看她奉承甄妮,这可不代表她喜欢这姑娘。甄妮要不是城里人,她能这样低声下气?都是当人媳妇的,当初她跟章泽大舅好的时候才十五岁,来见公婆的时候小心翼翼,不说扮地多么贤惠,可绝没有像甄妮这样随心所欲的。再看甄妮,来家里第一天连招呼都不打倒头就睡,睡到晚上十二点起床闹着要吃东西,婆婆还真的就起床去给她下面条。来家里几天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看什么不顺眼了张口就抱怨,杜宝刚还疼的跟什么似的,平常恨不得把饭给喂到人嘴里,不都是当媳妇,她怎么就从没有这样的待遇?非但自己没有片刻清闲,还得去洗没进门的妯娌的短裤内衣?难不成拿了个农村户口就低人一等了?
可她也实在没法当面说自己的不快,哪怕再不喜欢,这个姑奶奶也只能捧在手心里宠着。甭说别的,老杜家现在唯独的出息人就是赵宝刚,日后想要求人办个事什么的,恐怕还得求到人家的头上。再说自家儿子杜壮没考上大学已经在家里连歇带玩留了好几年了,杨芬芬有意让杜宝刚这次回深圳时带着自家儿子也出去见见世面学点东西,不消说别的,能像杜宝刚那样做个小生意开个店面她也满足了,至少这样一来一家人的生活也有了盼头,不必一辈子指望闷葫芦似的丈夫迟迟不来的能耐了。
话说如此说,但看到那个娇滴滴的公主吃了瘪她心里还是痛快的。打定主意在看完热闹后晚些偷偷去安抚安抚混个脸熟,杨芬芬捧着章母给她的珍珠项链打量半晌,心中喜欢,也忽然想起了这里还有一个混出了本事的二姐在。
她凑上来说:“还是二姐厉害,几句话臊的宝刚脸都红了。”要她自己,取笑取笑杜万红这些人的本事还有,让她给发达了的小叔子没脸,那是万万不可能。不是她市侩势力,实在是活得久了看清了这世上的现实,自己没能耐的时候做什么都得留一线,人家一巴掌扇到脸上来了,还得笑眯眯地把血沫子咽回胃里。人穷志短,能怎么样呢?
章母却并不接她的奉承,而是想到饭桌上她说章泽被宠坏的话后冷笑了一声:“我能有多厉害,就宠宠孩子的能耐了。弟媳妇竟然也不喜欢她吗?我瞧你们明明很投缘嘛!”
杨芬芬脸色一僵,笑容一下子收敛了不少,讪讪的看了章泽一眼,识趣退到丈夫身后。她想到自己方才在饭桌上口没遮拦的那句话,恨不得照着嘴巴掴自己两下,方才没发现,现在她可想起不对劲了。
章母白了她一眼。杨芬芬从进杜家门开始就跟家里的小姑子们不对付,章母几个姐妹,竟然没一个跟她关系好的。这里头诚然双方都有责任,可章母是死都不会忘记自己出嫁时这个弟媳妇想方设法不让家里出嫁妆的事情的。那个时候杨芬芬年纪还小,嫁的又早,丁点不知道收敛自己的小心思,嫁入杜家以后就刻意将杜家的女儿排成了外人,章母恰好在她进门不久后结婚,那时候嫁妆这事情可闹了场大热闹。章母骨子里脾气还是倔的,见大弟弟从一开始站在自己这边逐渐动摇然后慢慢闭嘴,家里父亲母亲一日沉默过一日气氛也越来越胶着,她索性发了脾气一分不要,卖了几天菜买了一袋大米背了一床被子就过门了,更是为了赌气三天没有回门,还是章泽的外公外婆偷偷摸摸跑到栗渔村来给她塞了根银镯子,又说明了自己老两口的辛苦,关系才慢慢缓和了。
女儿们慢慢远嫁,他们日后总是要在大儿子或者幺儿家住,前半生辛辛苦苦拉扯大儿女,后半生战战兢兢讨好儿媳妇儿子,老两口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闹的章母也跟她们结结实实哭了一场。
这闹剧在章泽的二姨出嫁时又出现了一次,章泽的二姨脾气可没章母那么好,出嫁前跟杨芬芬打了一架,后来十多年没说过话。后两个姐妹就没那么倒霉了,不过也对,那时候的杨芬芬已经长大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冲动无脑。
现在她日子过得好了,杨芬芬来奉承却又失去了那种感觉。其实她的脾气已经被如今优渥的生活养叼了,一早就不喜欢有怨怼的旧人,章母压根连交道都不想打。如果不是觉得单独不送她一个人礼物会让人难堪,连礼物她都想跳过这个弟媳不送出手。
方才杨芬芬口出无状的时候章母仔细打量过一家人的反应,父母的脸色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黑的,大弟弟听老婆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变都没变,大妹和小妹也知道不对,但在扫向甄妮之后很快又低头恢复沉默。章母知道,他们是顾忌杜宝刚的能耐,多好笑,一家姐妹兄弟,竟然也靠着钱财分出了地位高低。叫她越发庆幸自己来前因为张素的一番叮嘱没有露富,这样的一群兄弟姐妹,早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样了。
家里孩子多了便也分出派系,二妹和三妹商量着是否要去找杜宝刚和好,杜万红却很是不屑:“他要真的为了个没过门的老婆和我们闹翻,再去讨好又有什么意思?他有钱了不假,可那也只是他自己的钱,爱帮忙帮一把,不爱帮忙我们自己也不是那种摇尾乞怜的。”她叫甄妮弄的有些伤心,儿子的残缺是她的逆鳞,甄妮这样无所顾忌地在儿子面前表达出嫌恶,这个小弟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交好的,章母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