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雪心里盘旋着的疑惑与姜子君是一样的,听她这样一问,那眼中似是蒙上重重叠叠的雾气,让人瞧不分明她心中所想,她臻首一低,慢吞吞的吐言道:“我不知道。”
是啊,云千雪也是满心的狐疑。可如今她这心里和脑子里,都被乌兰图娅那一声娇柔婉转的泓哥哥所搅乱。似是平静的湖水,被一场飓风蓦地掀起层层的涟漪。那是一种无比酸楚的心情,让她的脑子根本平静不下来。面对姜子君的问题,她也只能用这样一句不知道去回答了。
“定贵嫔平素最喜欢穿长裙,她那一身裙子,也是今年入秋新置的。何况高云在一旁已经帮她收着裙摆了,怎么又会踩到裙角摔下去?”姜子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疑惑与费解。
云千雪思了一思,猜测着道:“就算在一旁拉着,高云也不敢把那裙摆扯得太高,否则不是失了仪态。想来,定贵嫔一个不小心也是有的!”
姜子君瞧着她一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也不再往下说。原本打算安慰她两句,可每每话到嘴边,便是又咽了回去。
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长春门,便是各自道别往自己的宫苑回。
回了合欢殿,李香薷伺候着云千雪梳洗安歇,瞧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是安慰云千雪道:“娘娘,定贵嫔小产,皇上也不得不安慰。其实……”
云千雪转头看着李香薷,一双眼睛似是蒙了尘一般,带着些许黯淡,“没什么,那也是他的妻妾,我本来,应该习惯的不是吗?”
李香薷微微摇头,面上带着几分羡慕,道:“娘娘,皇上待您与旁人不一样。”
云千雪似是未听见她的话一般,低低道:“今年是天授七年。”她话落,没在往下说。但是心里却算着,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可定贵嫔才十九。这样的年纪,真让她从心里往外的害怕。
如花美眷,到底经不起流年似水。
“香薷,你去把镜子拿给我!”云千雪语落,李香薷虽然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却也立时应下,回身去拿镜子给云千雪。
云千雪对镜自照,眼前不绝浮现出定贵嫔娇柔而美丽的脸庞,还有霍延泓那般温柔的安慰。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幽幽道:“我已经生下两个孩子,再过几年,也会人老珠黄,容颜不在。”
李香薷忙摇头,道:“娘娘您如今瞧着与定贵嫔并没有什么差别,何况,奴婢瞧得出来,皇上待娘娘的真心,与娘娘您的样貌无关。”
云千雪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茫,忍不住犹豫的说道:“一生一代一双人,只不过是诗词里的绮丽妄想罢了。沧海桑田、白头偕老,是不是相近不相亲的人生出的不甘执念呢?那情、那爱可以经得住细水长流吗?它又经不经得住长长久久的时间磨砺呢?”她说话间,语气不觉有几分怅然若失。
“比如,他死了。到底永远留在了我心里,因为从来都没有长久的相处过。总难免不经意的想起来,是忘不了的耿耿于怀。可若是得到了呢,若是在一起了呢?真有白头偕老这样的神仙眷侣吗?”
李香薷听不懂云千雪若有所思的话,可她这般失神的说起生死,让她觉得无比骇然,忙截断云千雪,恳切的开口道:“奴婢没经历过这些,娘娘说奴婢的也不甚明白。只不过奴婢瞧着皇上待娘娘的样子,偶尔的心里也会忍不住羡慕的想着、盼着,希望有一个人这样对奴婢。别人的情爱奴婢是说不上来,可奴婢觉着,娘娘您与皇上会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云千雪似笑非笑,不知道这些心思,是不是那句“泓哥哥”引出来的。可她心里却是结结实实的不痛快了。她回身背对着墙壁,道:“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李香薷喏喏道了一句是,云千雪又想起什么,歪在床上也不动弹,只叮嘱她道:“去尚功局与尚服局查一查,定贵嫔的那件衣裳有什么不同?”李香薷听她还有心思吩咐这样的事,心里才总算放心了大半。
云千雪半点儿睡意也没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边撒花的帐子。
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外面萧瑟的秋风时不时的扣在窗棱上。仿佛有人在外面轻轻的拍着窗户。三更的鼓声自外面响起,在合欢殿的四壁撞了一个来回。
云千雪猛然发觉,这合欢殿,原来是这样的空旷而孤寂。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听见沉沉的脚步声。回身看着床边的帷幔,透过一个影子。这样子,恍然将她拉回了上元五年进冷宫之前的那个夜里。她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霍延泓撩起帘子,迎着她遽然将她拢进怀中。忧心忡忡,语气里竟带着三分的害怕,“你别生我的气。是她自作主张,我说过许多次不让这样叫,可她偏偏总不改口。”
在方才那漫长的几个时辰里,云千雪的一颗心,似是被遗弃在天上的风筝一般,飘飘摇摇没个着落。这会儿她还没开口,听见霍延泓这样心急的来与她解释。那颗心,便是在一瞬间安稳了下来。
便如李香薷所言,到底是不同的。
霍延泓见云千雪不说话,忙捧起她的脸去看她面上的神情。见她不言不语,那眼神发凉,亦发是没了着落,垂头正要吻上去,却被云千雪的手掌隔开了。
“你来做什么?”云千雪一张秀丽的面上无波无澜,是说不出的平淡。
霍延泓细细的瞧着,“不能不来!”他眉梢微微一挑,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