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舌如簧
沈青黛的身子不由下意识的一颤,面上竟是惊怒之色。她又气又恨,可一步也不停,走的飞快。
冯岚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字一顿道:“是你害了她!”
沈青黛不言语,冯岚便缓一缓,等她神思稍霁,便又向她重复一遍。直到沈青黛进了寝殿的门,冯岚跟着迈过漆红的门槛。那声音伴着夜色在寝殿里回荡,越发幽沉阴冷。
“不是我!”沈青黛猛然回头,她在观象观那里便已然明白,冯岚的挑拨原本就是假的,她假意信了袁楚楚的话,分明就是为了让自己上当,中她的计。
冯岚冷然含笑,一步一步逼向沈青黛。“分明就是你暗地里谋划了一切,袁楚楚就算再恨我,也实在不会下那么狠的手,她绝不会用那样的法子害人。分明就是你暗地授意,从一开始你不就看出了我的挑拨离间。”
沈青黛心中生出说不出的恐惧,她从前帮着元妃将嘉妃送去火刑架之时也不曾让她这样害怕过。可听见白药告诉她袁楚楚被大象踩死,听见白药说袁楚楚的死状万分恐怖。她心里便止不住的发颤,如今听见冯岚这样说,她立时尖利的反唇相讥道:“不,不是我害的她!你是故意让我看出你的挑拨离间,你假装相信袁婉仪。可你分明就是想反过来算计我。今日是你用了手段,否则死在象房里的人便是你!袁婉仪是替你死的!你生怕我瞧不出来你是挑拨离间,那日晚上你将玉佩交给我,就是想让我知道,你一早就不信我了不是嘛?冯岚,是你狠毒!”
冯岚倏地大笑起来,一双眼睛清泠的盯着沈青黛,讥诮的说道:“我再狠毒,也不及你万一!你若是不起害我的心思,袁楚楚又怎么会如此横死!是你们心思狠毒,想要引我去象房。若非我早早的察觉……”
“你察觉了,便反过来害死了袁婉仪!”
“怎么,你倒是觉着我有错?”冯岚乐不可支的笑起来,“当真是可笑,你们分明想用这样的阴谋害死我。你们不觉着卑鄙恶毒,反过来我顺手还给你们,你倒是觉着我恶毒了!我方才或许对袁婉仪还有些许愧疚之心,如今只觉着,有些事叫做自作自受。主意虽是你出的,可一步一步到底都是她自己做的。袁婉仪死在自己造的陷阱之下,也该瞑目才是!”
沈青黛紧紧的咬唇,面色苍白没有半点儿血色,“必定有人瞧见袁婉仪与你同去的观象观,若是皇上、太后知道……”
冯岚幽幽笑起来,“如此,还得谢谢你们布置得当,象房附近原本就是无人。你既然知道袁婉仪不测,想来也会私下里布置一番。只不过,袁婉仪去的突然,打乱了你的阵脚。只怕你未必记得将我牵连进去,第一个要紧的,便是嘱咐宫人打点象房的人,只推说是袁婉仪自己想去象房瞧瞧吧?”冯岚语顿,旋即讽刺的叹道:“你若当真想闹个鱼死网破,倒是由我将前后的事儿如数说出来夜无妨。咱们同归于尽便是了!”
沈青黛一惊,不成想被冯岚瞧得这样清楚。
冯岚又是徐徐一笑,曼声道:“我能到今日这般,也亏得那翠玉腰佩,给了我当头棒喝。再者,我上面还有元妃娘娘。若是真有什么,想必,元妃娘娘会护着我。”
沈青黛眉目剧烈的发颤,气的胸口疼痛,她死死按着胸前,眯目怒极反笑道:“护着你?只怕你是自作聪明罢了!你可晓得,当初你因何会小产?”
冯岚面上的笑容一滞,虽然心知沈青黛话无好话,可心里却仍是大为震动。她却不历时言语,只抿唇切切盯着沈青黛不语。
沈青黛瞧着她这副神情,得意的一笑,道:“是元妃吩咐我在你的百濯香里下了东西,那东西还是元妃身边的李香薷亲手调制的。”沈青黛语顿,不禁扬了扬眉,反问冯岚道:“你可记得,你小产之后,李香薷曾向你要过百濯香。”
冯岚经由她这样提醒,倒是想起了大半。她眉心突突的跳着,不能全然相信沈青黛说的话,可有沈青黛的无情背叛,倒是让她觉着,害人这样的事儿谁又干不出来呢。从前她与沈青黛那般亲厚要好,如今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与元妃,实在算不上亲厚。她便是连元妃为什么对她多番眷顾,她心里都无比的纳罕。
沈青黛见冯岚面色微微一变,亦发加重了口气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元妃之前待我好,不过是想利用我去害嘉妃。她阴谋得逞之后,对我便是弃如敝履。她曾答应我,会让我坐上一宫主位,可后来却不过是一纸空话。无论是你、我,元妃都乐不得的看见咱们鹬蚌相争,她便是渔翁得利!”
冯岚静了静心神,愀然怒道:“你才是挑拨我与袁婉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人。你一向巧舌如簧,如今又敢来诟病元妃,你可敢与我到储元宫对质?”
“我自然不敢,元妃不会承认,只会将错处都推在我的身上。元妃在宫中一直屹立不倒,若非她有手段,她怎么以众矢之的的处境与贵妃、嘉妃等人抗衡?”沈青黛言之凿凿,似是已经察觉这桩事中的蹊跷。
冯岚只道:“蛊惑人心是你最擅长的,我与你已无话可说。总归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沈青黛,我不会去害你。只等着你坐不住的时候,反手一击。到时候袁婉仪的下场,便也是你自己的下场!”冯岚话罢,回身愤然离去。
沈青黛跌坐在圈椅上,脊背发凉,竟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将衣衫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