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眸色骤然冷了三分,他的牙齿紧紧咬着,腮骨那里一鼓一鼓地躁动着,是盛怒之下的隐忍。
魏长安见他久久不回应半分,便微微抬眼瞄了一下,待看清他脸上额角暴起的青筋后,忙又垂下了头。
无论哪个男人,都容不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染指吧?即便是他不爱的女人,也容不得别人猥亵半分,眼下,又岂止是猥亵那么简单……
“格格?用膳吧。”妍华在南窗边一坐一下午,眼下夕阳西下,外面起了一阵阵凉风。
芳菲刚尽的四月天,却如满目萧索的秋天一样,被那漫天的红光披上一层氤氲的红光后,显得异常悲壮和荒凉。
妍华沉默不响地坐在窗边发愣,悲悯得忘了时辰。直到灵犀忍不住过来叫她用膳,她这才愣愣地收回了漫无目的的视线,茫然地看向那个满脸担心的人儿。
“格格用膳吧?”灵犀抬手扶了扶妍华肩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又柔声问了一遍。
妍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弯起已经僵住的脸:“嗯,好。”
她用膳的时候安静得很,灵犀给她夹什么菜她便吃什么。灵犀夹她爱吃的菜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她闷声不响地塞进嘴里,面上神情淡淡的;灵犀夹她不爱吃的菜,她也视若无睹般吃进嘴里,面上依旧淡淡的。
灵犀看着心焦,忍不住又柔滴滴地唤了她一声:“格格?可觉着哪里不舒服?”
妍华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没有啊。”
低头又喝了一口粥后,她复又转过眼看向灵犀,安慰了一声:“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灵犀嘴巴一瘪,又不敢抬高声音,只是又柔声抱格就一直这个样子,还要说没事。格格若是不高兴,奴婢去把爷找过来,可好?”
“他忙,不用去打搅他。”妍华说完这两个字后,突然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了个笑容,然后便擦了擦手不再吃了。
她刚离开桌子,芍药还未来得及收拾桌子,胤禛便过来了。他也不挑剔,径直坐在妍华方才坐过的位置上,让人给他盛一碗粥来,然后便握着妍华用过的银箸吃起来。自从妍华的屋子里闹过被人下朱砂的事情后,胤禛便专门让人打了几双银箸送与妍华与耿氏用。
他刚从地牢里出来,问了花影许多事情,腹中饥饿,身心俱疲。
饶是如此,他还是优雅地细嚼慢咽着。皇家调教出的儿女,个个极重礼仪,而胤禛仿若生来便具有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气势一般,时刻都庄严体面着。
妍华吃得少,所以桌上的菜并未动过太多,芍药想去厨房再炒两个小菜,被胤禛阻了。
好在粥熬得足够过,不过胤禛也只是吃了两小碗便没再吃了。
“婵婵呢?”胤禛洗过手后,灵犀刚好从里面出来。
她一抬眼看到胤禛后,忙行了礼:“格格精神不济,已经躺下了。爷要进去吗?格格未眠,只是不肯多说话……”
胤禛点了头,拿布巾擦干了手便往里面去:“嗯,我进去看看。”
他走进去的时候,妍华正斜躺在床上发愣,她手里捏着那本还未看完的琴谱,眼神却好似瞟向了对面的帷帐。她愣得出了神,连胤禛坐到床沿上时,她都为反应过来。
“婵婵~”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妍华这才回过神来,侧头看到胤禛就坐在身边,嘴角扯了扯,牵起一抹笑意:“忙完了?用膳了没有?我让她们在炒点小菜……”
胤禛握住她的手,无奈地点了头:“刚在你这里用过了。我有件事想问你一声,你随意与我说说就好。花影说,她曾经与你有一次在湖边撞到婉儿与一个男子……在船上?”
妍华的呼吸紧了紧,她就知道,花影定会将此事告诉胤禛的,毕竟这是除去宋氏的一个大好机会。可她还是犹豫不决,不知当讲不当讲。也许花影说得对,有些事情该说出来的时候就不要拖着,少一个害她的人,她便活得自在些。
可是,她不愿意让胤禛为难。与宋氏偷情的男子大有来头,她怎可让胤禛与太子对立呢?
不是她护着太子,而是她不愿意胤禛往后的路难走啊。
妍华摇了摇头,眼神闪烁着垂了下去,紧紧盯着与她握在一起的那只大手:“我……不知撞见的是谁,只是撞见有人在船上,可我并不确定船上之人是谁。”
胤禛冷着脸,语气幽深:“那便是了。你是顾念着婉儿与你的姐妹情谊,还是不想我犯难?若是后者,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我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不会让自己涉险。我若是涉了险,你们要怎么办?”
妍华抬起眼,定定地看进那双幽深的黑眸中。眸黑如墨,在这泛着凉意的夜色中,显色越发幽冷如潭,深邃、古远,仿若遥远的夜空中闪着两颗光亮的星辰。
她吸了口气,笑得自然了些。心底浮起花影的叮嘱,她定了定心神,缓缓开了口:“我只是不想你为难,我怀疑那船上的男子是太子,却终究只是怀疑。毕竟大晚上的,太子怎会跑到府里来?宋姐姐当时还怀着孩子,又怎会在船上与人……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贬低了太子爷与爷的名声,所以我实在不得胡乱说。”
她想通了,她为何要瞒着?宋氏害她多次,她凭什么要将那些丑事憋在心里。胤禛说得对,她该相信他不会冲动行事,所以她便说出来吧。宋氏那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