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的疑问,谢小桃走进了书房。
昏黄的灯火下,储沂轩正捧着一本书静静地读着,在听见了有人推门的声音后,便是将那还散着淡淡墨香的书卷放在了一旁,默默注视着谢小桃向着自己走来。
谢小桃走到距离书案还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福下身子,“王爷……”
储沂轩淡淡一笑,尽管是在这样光线并不充足的环境下那样的笑容也是能看得格外真切。“这里没有外人,坐下。”
谢小桃犹豫了一小会儿,但还是选了一个距离储沂轩不算近亦不算远的位置坐了下来,直截了当地问:“王爷,你找我?”
“嗯。”储沂轩轻轻应了一声。
因为对方的话太少,以至于谢小桃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那只言片语里猜出对方的心思。谢小桃微垂着眼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虽然深知自己根本无需如此,但还是免不了多了一分谨慎。
一时之间,整间房间里便是陷入了一片安静当中,唯有听见银色的炭火在火盆里发出的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在谢小桃考虑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温润儒雅的男人竟是出乎意料地张开了嘴巴,却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谢小桃没有听懂储沂轩的意思,抬起头,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着那个有一半脸庞都隐匿在灯火之中的旷世美男,“王爷指的是什么事?”
“发生了很多事吗?”储沂轩所答非所问。
“嗯。”谢小桃应了一声,“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就挑你印象最深刻的说。”储沂轩顺着谢小桃的意思说,好像并没有打算强迫谢小桃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我……”谢小桃语塞,不知道该怎样说,“王爷,如果非要我说出一两件来,我想莫过于陈家老爷之死了吧。”
“哦?”储沂轩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略一沉吟,“你是如何想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陈家老爷在死之前,的确有很多很多遗憾,也的确是想要去弥补的。”谢小桃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却是没有把话说完,比起那些话来说,她更想说的是,古语有言子不教父之过,很多很多的错误不是说一句忏悔就能被轻易抹杀掉的,亦有很多很多的错误不是靠散尽家财就能不长的。
“那件事,我也有印象。不管陈家老爷是真善人,还是伪善人,索性的是在死之前,也算是做了一个最为正确的决定。”储沂轩附和着谢小桃的声音道。
“王爷口中所说的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谢小桃尝试着去试探储沂轩的口风。
“是他吩咐陈夫人不要再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了,就叫他的两个儿子接受该有的惩罚。”储沂轩想了一小会儿,回答道。
谢小桃呵呵一笑,笑容只在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已,“就算陈夫人依旧不听劝,又有什么用呢?如今负责审问这个案子的人,不是王爷吗?”是啊,现在储沂轩亲自来负责审讯陈玉寒、陈玉霜两兄弟,就算陈家家大业大、底子厚,也不可能打动这位面冷心更冷的荣王爷。
“是我,莫不是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储沂轩好奇地问。
谢小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希望王爷能为采莲,为那些被陈家兄弟祸害的姑娘们讨一个公道。”
“怎样才算是讨一个公道?”
“公道自在王爷心中。”
“我要听你的心里话。”
谢小桃抿了抿苍白的唇,咬着牙道:“都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们身上背负的可不只是一条人命,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能指正他们。”
“你很恨他们?”储沂轩继续追问。
谢小桃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特别是想到采莲。直到现在,我仍是能清清楚楚回忆起与采莲相处过的每一幕,几乎都是伤痛。”
“有多恨?”
“恨不得叫他们尝一尝采莲所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恨不得叫他们生不如死。”
听着谢小桃那毫不掩饰的痛恨,储沂轩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既然如此,那白天的时候,当你听说百姓纷纷涌向了陈府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劝我们大伙去阻止呢?”他顿了顿,复又继续道,“还有,在陈府,明明那些百姓马上都可以烧死他们兄弟二人了,你为何还要去劝呢?”
“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去阻止,只怕那些恼凶成怒的百姓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样过激的事情。戚川已经不安定了,若是连人心都乱了,真的就没有希望将这场瘟疫赶出去了。”谢小桃的话句句都发自肺腑,“至于我为何会劝说百姓放过陈家兄弟,应该说是身不由己吧。”
“好一个身不由己。”储沂轩自然是明白谢小桃话语里的意思,“当时,若是没有琅少的突然那么一吼,你还会劝吗?”
“这……”谢小桃的内心变得有些矛盾,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最后竟是选择了点头,“会,因为那些百姓是无辜的,虽然他们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上的,但如果真的把陈家那对兄弟活活烧死了,等待他们的绝不是什么称赞和歌功颂德,相反,有的只是冰冷的牢笼。”而对于她与储沂轩来说,也会被牵连其中,到时候一定会有人站出来说,堂堂荣王爷和侍郎府的四小姐居然纵容百姓自相残杀,这等行为与草菅人命又有何分别?
耐心地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