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容,如那春日暖阳一般,瞬间照射到了静候的心底。

静候心里哆嗦了一下。马上避开,竟有种不敢直视着满月婴儿的羞愧。

他的内心很复杂。

这是他的外孙啊。他在做一件人渣才会做的事情。

他心里不断地升起了羞耻之感。

但是,他也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卖女求荣的事情他又不是头一遭做,虽然之前不承认,但是回想这么些年。他能卖的能牺牲的。何曾羞耻过?

就连陪故知这样的女人他都愿意。这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稍安。

听着马蹄声哒哒。他盘算着把小糯米交出去之后,就得马上离开京城了。

他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若当初听女儿的话离开京城。也不至于落得如斯田地。

怀中的小糯米团子动了一下,小脑袋偏过来。磨蹭着襁褓的手绢,看样子是饿了。

怕他哭闹。静候抱起来一些,轻轻地拍着后背。“快睡吧,睡醒了就到了。”

小糯米本也不哭。他这一说,一拍,嘴巴一扁,竟哭了起来。

静候连忙安抚,又是摇晃又是拍背的,可小糯米却越哭越大声。

静候生气,“你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别哭了,哭得我心烦意乱。”

外头的车把式听到,便说:“爷,娃若不是饿了,您就掏掏看是不是尿了?尿了不舒服的。”

静候闻言,便把小糯米放在腿上,打开襁褓看了一下,果然见里头的尿布都湿透了。

他惆怅得要紧,这会儿哪里去找尿布给他换上?

若不垫着尿布,回头再尿,整个襁褓都湿透,岂不是哭得更厉害?

“忍一下,忍一下我把你交出去就没我事了。”静候不管他,依旧把湿尿布包回去。

小糯米可不依,哭得脸都紫了,大有要哭到绝气为止的架势。

车把式听娃儿哭得这么厉害,便停下来了,掀开帘子,不等他说话,静候便怒斥,“继续走,谁叫你停下来了?”

车把式是个年轻汉子,他道:“爷,娃难受呢,这哭下去入了风就得吐,您还是先处理处理,别让娃儿难受。”

静候扬手,愠怒道:“不管,你只管赶车。”

车把式见他发怒,也不敢说,只得继续赶车。

小糯米哭着竟真是吐了起来,吐了敬候一身,静候无奈地看着自己那绸缎衣裳被吐奶弄脏,气得又朝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可不得了,小糯米直接哭得没了声。

静候慌了,“好了,好了,外公错了,不该打你,哎,怎么就那么娇气呢?又不是用力打你,轻轻碰你一下,你就哭得要死的模样,就你这样,落在人家的手中……”

他的话一下子止住了,半响,他慢慢地再打开襁褓,丢了他湿透的尿布,不再垫着。

小糯米的哭声戛然而止。

那带着泪痕的小脸蛋竟一下子笑了起来。

黑漆漆的眼珠上,还蒙着晶莹剔透的泪水,但是他就那样咧嘴笑着,露出稚嫩可爱的牙床。

那一瞬间,静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他糟践了自己,糟践了女儿,如今连这刚满月的外孙也要送去任人鱼肉吗?

他想起母亲含悲带恨地看着他,从牙缝里头迸出的一句话,让他像个人似地活着。

如今,他猪狗不如。

可他的命也在安王的手里捏着,他能怎么办?

静候心里头天人交战了许久,又低头看着小糯米,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若外公出事,你父亲会不会帮外公?”

他笑得像哭一样难看,“不会,他们都看不起你外公,就连你母亲都看不起,我只能卖了你,你是安王的亲侄子,他不会伤害你的。”

小糯米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也不哭了,倒像是十分新奇的样子。

静候心里有了犹豫,便干脆叫车把式先停下来,让他好好想想。

车把式把马车停在了路旁。

良久,听得帘子里头传来幽幽的声音,“不去西山了,回去吧,去楚王府。”

车把式把帘子打开,看着静候,微微一笑,“侯爷,该去什么地方,便去吧。”

静候骇然地看着那车把式,“你……”

车把式微笑,“侯爷莫慌,在下是太子殿下的人。”

静候掩嘴,眼底惊慌得近乎碎裂。

“侯爷请听在下一言……”

马车,依旧往西山方向而去。

抵达交接的地方,静候抱着襁褓下了马车,走了大概几十丈路,便见山边有一所茅屋。

静候在外头敲了门,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名身穿青色衣裳的中年书生。

他先看了看静候身后,发现无人跟着,便伸出手道:“侯爷,把小太孙给我吧。”

静候却不给,张头看了一下里面,“王爷呢?”

中年书生淡冷地道:“不必问那么多,只管把小太孙给我,你与王爷的账自然就一笔勾销。”

静候紧紧地抱着小糯米,“那不行,本侯要见到王爷,要王爷亲口跟本侯保证,以后绝不提那些事情,否则本侯不能把小太孙生冷冷一笑,眼底有几分鄙夷,“静候,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一扬手,便见里头顿时出来几名彪形大汉,一个个身穿劲装,手持长剑,朝静候逼了过来。

静候吓得连忙后退,尖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抢不成吗?你叫王爷出来,我会把孩子给你们,但是要他给我一句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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