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浅裳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讥嘲,“宫中规矩,若是妃嫔被邪祟所缠,该怎么处置来着?”
静安太妃怯怯弱弱的身子猛然一颤,手指攥紧了袖摆。
墨浅裳倏而笑了,眸底薄而冷,“太妃娘娘放心,哀家定然会太妃娘娘遮掩一二,那和尚庙中清苦,一旦去了,背了骂名不说,怕是山顶的寒风要冻坏了太妃娘娘的膝盖呢。”
静安太妃原本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被风吹倒了,听到墨浅裳的话,硬生生撑起了点颜色,笑着道,“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勾起了旧病,并没有什么邪祟,让娘娘挂念了。”
静安太妃眸光落在墨浅裳的小腹上,“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吃了太多的苦,落下了一身的病根,治不好了,只能带到坟里,疼一辈子。”
墨浅裳点了点头,虚虚扶了一把静安太妃,“太妃娘娘年纪大了,快快进殿中吧。”
静安太妃送了墨浅裳进了殿中,又亲自为墨浅裳起了红泥小炉的火,拿了银壶为她煮水烧茶。
墨浅裳上下打量了宫室,宽敞是宽敞,可是太简素了,金砖地上也有斑驳岁月的痕迹。
纵然简素,可是静安太妃身边的宫嬷嬷宫女却都不少,一个个担忧地看着静安太妃的一举一动。
静安太妃的窗户的菱格也是老气横秋的万字不断头的模样,外头是片片飘零的红叶,如同静安太妃般,精美无声。
炉子水“咕噜噜”烧着,静安太妃深吸了一口气,借着这有条不紊地动作将自己的心情彻底平复了下来,抬眸,正式对视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她握紧了络子上的狐狸玉佩,她有预感,眼前这个温柔甜笑,温柔可亲的女人是她活到现在,遇到最大的敌手。
在静安太妃煮茶的功夫,墨浅裳也在瞧着静安太妃。
这个女人即使四五十岁了仍然保持年轻时姣好的体态,她眼角几乎没有一丝纹路——不知道是靠着意志力去维持的还是有什么良方,可是她眼睛里的疲惫能够瞒得住别人,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为什么那么疲惫还强撑着呢?对啊,她还有个儿子啊。
“太后娘娘今日过来,实在让嫔妾受宠若惊,嫔妾日子过得还是顺遂,不过宫室里却冷了许多,东西也简陋,如今太后娘娘怀着身子,可万不能让太后娘娘着凉了,吃的简陋了。”
墨浅裳还真当眼前这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只关心着复仇的女人呢。
这才刚来,还没坐稳,就告状说冷着她了,饿着她了?
还真是雁过拔毛的女人啊。
“无妨,后宫就当如太妃娘娘这般,平日里是太过奢靡了。哀家瞧着太妃娘娘虽然居住简陋,却依然不忘诗书礼仪,烹茶插花,这般心性,当真神仙啊。”
墨浅裳两句话将她堵了回去,顺便捧了一手,客套的静安太妃没法继续要东西下去了。
“不过是一些寻常爱好罢了,太后娘娘谬赞了。”
“能够居于陋室却甘之若饴,心性高雅,难怪太妃娘娘被众位宫嫔喜欢了。”
知道在墨浅裳跟前占不着便宜,静安太妃噙笑,低下了眼,暗暗骂了句贱人。
“至于你的病,可耽误不得,还是要时不时去太医那里问问看看。”墨浅裳瞧着手中琥珀色清冽的茶汤,一笑,“有病就要治,若是别的毛病——国师马上就要进宫了,您也可以去看看。宫里头其他宫嫔可都是说着那边宋秋池死的蹊跷,怕不是冤魂要作祟,太妃娘娘务必小心。”
静安太妃道,“娘娘,嫔妾不信那些鬼神之话。”
“不信最好。”墨浅裳将一口未动的茶汤放在了桌子上,扶着初桃的手站起身来,“若是到时有人在您宫中瞧见了宋秋池,那可就不好了。”
静安太妃低头,没说话。
墨浅裳扔下这一句,便头也不会地走了。
静安太妃压根就没料到墨浅裳会真的这样干脆利落的走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瞧着桌子上的那茶汤。
这个贱人!
静安太妃恨恨的磨牙,若不是这个凭空出现的什么八字凤格的女人,若不是那个君临渊,她又如何会失去自己的儿子,如何辛苦筹谋一辈子,如今只能窝在这冰冷简陋的宫室内,任人欺凌宰割。
她如今只想要插花烹茶,锦衣玉食,怎么了?
“她为何今天过来了?”静安太妃挣扎着坐起身,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宫女。
“不知道啊。当真奇怪。”静安太妃身边的宫女道,“难道是要娘娘去提点宫中其他女人,将这事儿压下去。”
静安太妃摇了摇头。
她的视线落在那些宫女身上,又摇了摇头,“你们下去吧。”
有谁会在这样大冷的天,专程过来就只为了给她一句嘲讽。
静安太妃心里清楚,太后娘娘最后的一句话,是警告她安分守己,不要和宋秋池君临风狼狈为奸。
她现在必须要装得像——接下来该怎么演,才能骗过那个女人?
答案就在眼前这些宫女中,她问这些不知情的宫女,出谋划策,兴许能够演的真点。
这种一劳永逸的法子,她百试不爽。
“最近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静安太妃说,“本宫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微微抬头盯着那些宫女们,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一副疑惑的样子。
“娘娘,眼下宫里就是死了个宋秋池,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宫女们道,“就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