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浅裳垂了眸子,“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哀家不过是在闺阁的时候,时常见到母亲审问下人,从不让下人挤作一团说,因为互相必然会将话圆过去,母亲……从来都是一个个审的。今日见到大人的审案法子,觉得惊奇,故而一说罢了。若是有什么见识浅,考虑不周的地方,大人也勿怪。”
“不,太后娘娘的说法,振聋发聩,引人深思。”大理寺卿欣赏地看向墨浅裳。
墨浅裳摇着纨扇笑了笑,“那便好。”
横竖,是个无关紧要的案子,敲山震虎而已,她也不便透露太多。
跟着一个个看过去,那些是魍魉鬼魅,心中有数便可。
至于撵人……能撵得出去不能撵得出去,就看大理寺卿了。
她这般想着,端着酸梅汤,又喝了口。
“裳儿,别贪凉,小心冷到了肠胃。”君临渊轻轻道。
墨浅裳看了一眼君临渊,笑了笑,“就再喝一小口。”
宫人们全都屏退到了廊下,一个个垂手肃穆地等着,轮次进入殿中受审问。
墨浅裳没想到,大理寺卿竟然是个通透人,一点就明白了这审问的关键。
大理寺卿将今日这整整一日,每个宫人,按照一刻为划分,将每个宫人做了什么都审问了清楚。
遇到了谁,说了哪些话,就好像一个齿轮一般,严丝合缝,谁说错了,谁在说谎,都一目了然。
本……不用做到这般地步的,可墨浅裳真真想知道,这宫里头到底还藏了多少魍魉鬼魅。
“裳儿,可是乏了?”
墨浅裳正靠着迎枕听着思索,就听到君临渊忽然这般开口问道。
她忙笑着摇摇头,“陛下可是还有政务要处置?若是当紧,就先去吧。哀家,还想多听一会儿。”
君临渊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难得见你这般上心。”
想到君临渊之前生气一口戳穿了她,墨浅裳知道瞒不过这位少年帝王的眼睛,垂眸笑了笑,没敢做声。
本就闷热的天气,更燥热了几分,连慈宁宫里摆设的冰山,都滴滴答答地要化完了。
一个个人名,被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用朱笔批注出,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占了宫人的三分之一。
君临渊的视线时不时落在那审问簿上,眉头越皱越紧。
墨浅裳亲手为君临渊斟了一盏琉璃酸梅汁,“陛下,天气炎热,可是不舒服?喝口酸梅汤消消暑吧?”
白软盈仄的手指,轻轻握着琉璃盏,君临渊看着一时有些出神。
刚才一涌而起的暴戾情绪,竟然缓和了许多。
君临渊深深地看着墨浅裳,接过了琉璃盏,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陛下,臣已经大体梳理完毕慈宁宫的状况,如今,可否让臣下搜慈宁宫所有宫奴的住所?以便搜查到更多的证据。”
君临渊漫不经心地舔舐着唇角的酸梅汁,“准了。”
墨浅裳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竟然闹到要搜宫的地步吗?”
“回娘娘,这些宫奴必须严查,以如今手中的记录来看,他们中,可有不少人有不能见光的问题。”
君临渊的眸中滑过一抹猩红,“继续查,查干净,哪怕将整个慈宁宫翻过来,朕也要瞧瞧,到底有多少人,对太后娘娘欲行不利。”
“臣遵旨。”
宫人们簌簌抖着,跪在地上,唯独有秋夕,闭了闭眼睛,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多时,地上便堆了一些来往字条,不该出现的宫中对牌,甚至是一些七七八八的用纸包着的毒药。
“回禀陛下,秋夕的屋子里,除了发现角落里锁着的一个小箱子,箱子里是苏落私藏的金子外,其余的,都没有发现。”
“私藏的金子?一个小小宫女,何来这么多金子。”
墨浅裳轻声道,“苏落,前阵子替哀家试药,已经疯了。”
君临渊起身看着这地上摊着的东西,视线一一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奴们。
“准备的还真是齐全啊,你们是准备随时谋逆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君临渊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掼在了地上,瓷片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将所有在慈宁宫中查出不轨的宫人,全部拉出去斩了!”
宫人们疯了一样大声喊着,“陛下,陛下,这事儿与奴才无关啊。”
“奴才并没有做下这些事情啊!”
“胆敢对太后动手,判连坐之刑,这些人的所有亲友,一律问斩。”
“是,陛下!”
宫人们大声叫喊着。
“陛下,陛下……那些是奴才和奴才一同进宫的亲妹妹的书信啊。”
墨浅裳抬起头看向君临渊,“君临渊,不要一刀斩全杀了,至少该调查清楚,到底谁和谁联络啊?”
君临渊看向墨浅裳。
他没想到墨浅裳比他还狠。
这些牵连的宫妃若是被查出来,哪个是能够轻易逃命的!
他本意只是清理慈宁宫,可是墨浅裳要的却是斩草除根。
对于这些奴才的命,她不感兴趣,她要的是所有胆敢对她动手的那些宫妃们付出代价,让她们再也不敢觊觎慈宁宫。
“陛下,不要再造下杀孽了,你我心中都清楚,若是今日把这些人都拖下去,明日,宫中怕不是又要多添一些冤魂。”墨浅裳眸中掠过促狭的笑意,“自从先帝过世,哀家一直吃斋念佛,若是今日枉造杀孽,怕不是惜福之道。陛下也多为哀家考虑考虑吧。”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