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欢殿中,一时衣香鬓影,美酒佳酿无数。
“太后娘娘驾到……”
一声唱喏,群臣起立,高呼太后千岁。
与此同时,不少贵人都暗暗抬头,想一睹这位大周史上最年轻美貌的太后的容颜。
墨浅裳姗姗走入宫殿中,光华潋滟的小脸包裹在褚褐色的太后礼服中,九凤发冠下一双黑色狭长的狐眸冷凝端庄。
明明是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却生生走出了母仪天下的气势。
君临渊的目光落在墨浅裳身上,呼吸一窒,随即皱眉起身,主动迎下了龙椅。
“母后,您的身子一直不舒服,何必强撑着来宫宴?”君临渊伸手虚虚扶住了墨浅裳,引着她走向了凤位。
这落入公卿王侯小姐的眼中,可就是一片胆战心惊了。
今日花枝招展的打扮来,不就是为了马上入宫作准备吗?
君临渊和这太后如此亲密,实在无法让人不生出几分揣度。
只有宝锦嘲讽地笑了笑。
君临渊正小声说话,便听见宫人继续唱和道,“探花郎景文佑、李良昇将军到。”
丝竹声一顿。
一文一武,两位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走进了庆欢殿中,下扣跪拜。
墨浅裳扫了一眼这二人,一个芝兰玉树磊落通透,看上去是李良晟,另外一个君子雅量、休休有容,她猜该是景文佑。
君临渊举杯,“起身吧。西山匪患之重,一直是我大周陈疴旧疾,如今二位清缴西山,实在大功一件,二位当饮此一杯,为天下苍生贺。”
景文佑李良晟跪接酒杯,“谢吾皇赐酒,吾皇万岁。”
淑太妃叹息道,“良昇自从跟哥哥去边关打仗,已经好久没有回盛京了吧?”
李良晟一笑,“姑母近来身体可好。”
“好。怎么会不好。姑母啊,还新收了个干女儿绿袖,你瞧瞧,若是当年嘉宝成人了,也该这么漂亮了。”
绿袖害羞垂眸。
“你们二人,一文一武,是朝中栋梁啊。”太妃含笑看向绿袖宝锦,又看向景文佑,“景公子今日家中弟弟也来了吧?”
“是。”
墨浅裳闲闲听着他们客套,却忽然觉得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过于灼热扎人,让墨浅裳极为不舒服,循着那视线看过去,却见是景文佑。
墨浅裳心头微微一顿。
“你身子不好,这宫酿梨花白虽好,却不利于你身子康复,我让宫人们准备了果茶,你尝尝?”君临渊将银盏递给墨浅裳。
里面是热热的果茶。
“坐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君临渊轻声道,“这里脂粉酒肉气太重,小心熏到了你。”
随意亲昵的话,让墨浅裳自在了一些。
景文佑忽然向君临渊道,“宫变之日,景文佑本欲率兵回朝,与陛下会和,没料到,遇到了埋伏京中贵族的兵马,因故耽搁,望陛下勿怪。”
朝中一时站起了不少世族公子,一并向前,为景文佑求情。
“文佑心系黎民苍生,是我大周朝不可多得的良臣,朕又如何会怪文佑?”
“陛下虽然不肯责怪臣下,可是臣下实实在在贻误军机,好在陛下天纵奇才,平定乾坤,否则,文佑万死难辞其咎。文佑今日愿交出兵权,从此不再触军权。”
“罢,如此,朕也不强求文佑。”君临渊含笑饮酒。
墨浅裳暗暗扫了一眼那些跪着的世族。
这些手握权柄的世族,竟然暗暗以景家为首不成?这墨浅裳倒是把所有世家的族谱都背得清楚明白,墨浅裳不过粗略一想,便知道,这些人势力盘根错节,暗暗拱卫的,却是景家。
历史课上,世家大族是如何落寞来着?哪个朝代的丞相有那么个本事推翻了世家大族历来的掌权来着。
墨浅裳想起来了之后,忽然觉得气闷——没哪个太平盛世的丞相有那么个本事。世家大族历代掌权,直至,三国时候出了个叫曹操的,诛尽了天下英豪。
墨浅裳不想再听国事了,便扶着初桃出来,透透气。
“娘娘,我看着那景文佑,怎么好像格外关注娘娘似的。”初桃问道。
墨浅裳心头正是烦躁,“是啊,瞧着他的模样,明知敌不过皇上,干脆交出兵权保一族平安,该不是傻的啊。怎么在酒宴上,反而胆敢直视我?当真奇怪。”
“娘娘,交出兵权保平安是什么意思?”初桃问道。
“他能够对宫变视而不见,觉得救出世家子弟们比宫变重要,这当今圣上就容不得他。如今他主动交出兵权,以退为进,陛下还能留他一条命。”墨浅裳勾唇,“世家大族不怕君临绝谋乱,可是却怕出身战场的镇南王当权,在关键时刻反水,景家还真是坑了一把皇上。”
“皇上一时半刻也不会当真拿世家们怎么样,一来他们占据田产,拥兵自重,二来他们累世为官,把持朝政,三来他们经学名声动天下。景文佑就是仗着皇帝动不了世家宗族,才敢将兵权交出来,以示意君权忠心不二。”
初桃愣住了。
这些经济学问,怕不是老儒一时都看不透,可是娘娘却直达根里,剖析起来不折不扣。
她自忖在闺阁女子中,也算是佼佼之人,却远没有娘娘眼光宏远。
“不早了,再晚些回去陛下要担心了。”墨浅裳笑着道,“估摸着宫宴也该结束了。”
初桃点点头,“那淑太妃和绿袖正愁拿不住娘娘把柄来呢,娘娘若在外呆久了,保不住他们又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