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脑袋,张老爷将注意力又放到眼前的场景上,自己这个观众可真是不称职,一场演出走神了好几次,看戏,看戏。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边厢提尔的圣武士们刚把一堆瘫软的死肉押送下去,从侧门中,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就被海姆圣武士给拖了上来。
张元虽然猜到了是范达尔,也就是无冬之夜剧情中那个海姆教会中的背叛者,但未曾见过其人,当下也是有几分好奇的看了过去。
却是一名面目有些苍老的男子,已然花白的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脑袋肩膀上,好似顶了个拖把。
透过稀疏披落的发丝,德斯泽尔家族那标志性的三角眼和鹰钩鼻在范达尔的面部特征上有所体现,却并不是十分明显,配上颓唐落魄的神态,倒是有几分孤苦伶仃老人家的感觉。
不过早就知道将来无冬城那场嚎哭之死瘟疫内情的张元对这老货没有哪怕半点同情,只是很好奇,这家伙是怎么瞒过了海姆的眼睛,而警戒者又能从他身扒拉出什么黑幕疑云。
至于海姆教会方面就更不必说了,对于这个叛徒,不,严格来说是渎神者的家伙,若非是要公审以彰公正,这个盔神荣光上的污点,卑劣的亵渎者根本连站在此地的机会都不会有。
然而,世上还是好人多,尽管这些没良心的家伙们或冷眼旁观,或怒目而视,可总有人愿意给予处于这人生的低谷,哦,应该说是深渊的倒霉蛋那一点点暖意。
身处荷朗侧后方的范斯维克也将范达尔的惨像尽收眼底,眼见往日风度不凡,最重仪表姿态的好友却是落得今朝这般模样,终究忍不住阖上双目微微摇头,留下一声不可闻的叹息。
或许是心有灵犀,或许是幻想救命稻草,垂首间瞥见了面有不忍之色的范斯维克,范达尔原本被拷问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身躯忽地就凭空多了一口气。
“范斯维克,我是无辜的,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一语即出,满堂皆惊。
被指名道姓的半精灵牧师刹那间手脚冰凉,一颗心有如坠入了那极北境千年的夜之冰渊。
边上的荷朗也是面色阴沉如水,其他的提尔神职者亦是惊怒交加。
只是不知他们恼的是范达尔的诬陷,还是范斯维克的不自重。
海姆教派的来人们则是神情玩味,为首的主教杜马尔不阴不阳的来了句:
“真是令人感动的友情,看来我们的范达尔先阁下不但在教会内部有一帮支持者,让我们废了许多手脚,没想到就连在外面也是交游广阔呢。”
荷朗调整了一下情绪,从已经恢复平静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仿佛不以为意的说道:
“溺水之人,必然会不计后果的紧紧抓住手边的一切东西,哪怕这种徒劳之举不过是拖拽下另一名溺亡者。”
“是啊,人之将死,最后关头求助密友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么。”
杜马尔看似附和,说出的话语却令荷朗眉头皱起,不过随即又是一松,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毕竟是年轻人,难免识人不明,哪怕是打了几年的交道都没能看出对方真面目,实在是不应该,不应该啊~”
荷朗越说越激动,好像是真的在怒其不争一般,边上的杜马尔却是越听脸越黑,若非对方也是主教之尊,还是在对方的地盘,几有翻脸的冲动。
看着闭口不言的海姆主教,荷朗心中一晒,面子上倒没说什么,以免刺激对方。
眼看着一段闹剧即将就此揭过,万没想到,范斯维克仿佛终于鼓起勇气般站了出来。
“我所作所为,并无违背律法和吾主教导之处,如若必要,我愿接受吾主和贵教会的审查。”
这通话说的又快又急,连珠炮似的让荷朗都来不及阻拦,他的面色当场就变了。
“哦?放心吧,范斯维克阁下,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帮您洗刷掉那些流言蜚语带来的诬蔑。”
年轻牧师有些讶异的发现,原本还带着些刻薄审视态度的海姆主教忽然就和蔼可亲了起来,言语中劲有几分春风拂面的味道。
莫非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对方?
还没来得及多想,范斯维克就被一声厉喝打断,熟悉的嗓音让他不必看也知道。
是荷朗的声音,准确的说,是荷朗暴怒的声音。
愕然转头,却见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主教此刻已是满脸铁青。
“吾主的信徒,吾神自会鉴察,不劳贵教插手,至于范达尔的事宜,还请阁下自便!”
“那就算了,年轻人嘛,犯错也正常,不过还得好好教导,免得影响平等之手冕下的荣光啊。”
杜马尔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不在乎对方的强自按捺住的怒气,还故作大度的劝勉一番。
荷朗却连多搭理半秒都欠奉,直接掉头走到了另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范斯维克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跟了过去。
“啧,可怜的家伙,只怕这个莫斯家的小家伙日后在正义神殿是前途无亮了。”
“是因为他自作主张要接受联合调查么?”
虽然对政治这种游戏并无多少了解,但凭着前世加今生的见闻和阅历,也不难猜出这出闹剧的背后因由何在。
范斯维克或许的确是无辜的,但无论如何,当他自己站出来的那一刻,他,或者说提尔神殿就已经输了一筹。
眼下的海姆教会自己一屁股屎,怕是巴不得有另一个倒霉蛋入场,好让自己蹭一蹭匀点农家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