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利死了。
死在了力行社和青帮的一次联手之中。
没人在乎他是怎么死的。
大上海,大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大上海,大上海,从来只见新人笑。
一个过气的青帮头目死了,除了他的家人,没人会为他流一滴泪。
所有人想着的,只是如何瓜分他遗留下来的那些财富和权利。
季云卿是最先动手的。
他先假惺惺的去看望了一个吴广利的家人。
可还没有等到说上几句话,季云卿就图穷匕见。
他告诉吴广利的老婆孩子,吴广利欠着帮派的钱,欠着自己的钱。
甚至,他还早就准备好了一张借条。
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吴广利的一家人都被从自己家里强行赶了出来。
可怜,吴家的孤儿寡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们哪里会想到,平时逢年过年总要去拜访的这位季老板,竟然会做出如此qín_shòu不如的事情?
没人为他们撑腰出头。
对于做了一辈子坏事的吴广利来说,根本不会想到他和他的家人会落到这样凄惨的结局。
没人会收留她们,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们一眼。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却仗义出手了:
韩忠!
韩忠收留了吴家的孤儿寡母,并且发誓,只要有自己一口吃的,一定就有吴家人一口吃的。
季云卿哪里会去管这些事情?
他巴不得这个破包袱有人接手。
不过,吴广利终究是青帮“悟”字辈的。
韩忠原本想帮吴广利办一个简单的葬礼,可是在杜月笙得知后,说了一句话:
“都是同门兄弟,又是我的平辈,这葬礼总要办得热闹一点,我来管吧。”
就这么几句话,顿时让杜老板再度名满上海。
什么大仁大义,义薄云天这些个高帽子一顶一顶接着落下。
杜月笙还放出话来,吴广利的葬礼他会准时参加。
顿时,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一个个都出现了。
本来压根不想去的季云卿,也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
葬礼的当天,杜月笙真的准时出现了。
只是,他没有给吴广利的尸体鞠躬,而是默默的看了一会。
落葬后,杜月笙摆了十几桌豆腐饭,感谢前来参加葬礼的这些江湖人士。
送葬的时候,大家一个个看起来神色哀伤,可是喝了几杯酒,人人变得兴高采烈,居然还有人划起拳来。
“都安静一下,杜先生有几句话要讲。”
万墨林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杜老板要说话,谁敢喧哗?
杜月笙站了起来,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饭店一角。
那里,一个打扮的丝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正低着头蹲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嗑着瓜子,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毫不在意。
丁远森!
这一切,当然都是丁远森安排的。
就连杜月笙,也是他请了出面的。
杜月笙清了一下嗓子:“吴广利遭遇此次大劫,有他不对的地方,可他死于同门追杀,实在让人心疼……”
这两句话,立刻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季云卿的身上。
大家都知道是季云卿忽然翻脸,铲除了吴广利的势力。
整起事件,那么没亲眼目睹,随着消息越来越多,都逐渐接受了这一种说法:
吴广利的走私货被力行社的给查了,吴广利狗急跳墙,绑架了力行社的“要员”。
于是,力行社请季云卿出头,而季云卿则果断的和力行社联手,最终让吴广利惨死。
吴广利丧心病狂,绑架政府要员,属于死不足惜。可是季云卿勾结官府,迫害同仁,也是犯了江湖上的大忌。
只是季云卿势力大,没人敢去追究,更加没人敢为吴广利出头而已。
季云卿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人呢,已经没了,再继续追究下去毫无意义,只会伤了同门意气。”
杜月笙的这些话,等于是宣布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了:“吴广利死了,留下的身后事怎么办?他的那点家产,季云卿季老板说吴广利欠着钱,欠钱还钱,天经地义,所以收了吴广利的房子财产也是无可厚非……”
这话软中带刺,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季云卿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季云卿季老板说吴广利欠着钱。”
这等于在那说,没凭没据,反正人都死了,你仗着势力大怎么栽赃诬陷都行。
丁远森蹲在那里听的非常清楚。
还是有水平的。
杜月笙虽然说穿了也就是个大流氓头子,但能够成为“三大亨”还是有他自己的水平的。
不动声色,便将季云卿置于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家产呢,是分完了。”杜月笙不紧不慢说道:“还剩下一个飞马堂!”
飞马堂也是季云卿志在必得的。
他倒不是在乎势力早就日渐凋零的飞马堂还剩下多少实力,而是谁控制了飞马堂,就等于控制住了吴广利的走私生意。
本来按照他和丁远森的约定,是两家对分的。
这样的青帮聚会,丁远森是不会来的。
季云卿做梦也都想不到,丁远森不但来了,而且来了好久了。
杜月笙忽然叹息一声:“吴广利死后,他的家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可怜,可叹。万幸,吴广利的弟子韩忠还是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