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秋用三轮车载着任兵回到院坝,然后背着他走进小屋,一看,惊呆了,千仪和妲蒂居然在那个简陋的灶前做饭。
景澄和石蛋立即上前帮宇文秋放下任兵。待任兵坐稳到塑料凳之后,景澄立即用责备的语调说:“宇文哥,看你搞的好事,没经我同意,就带我的老同学到这么简陋的地方来,让我出尽洋相。我现在无地自容,真想一头钻进地底,永远不出来,你明白吗?”
宇文秋并没有正面回答景澄,而是故意大声说:“千仪姑娘,小邝正在写一本散文集,我看了一些,语言优美、思想不错,值得一读。”
“好,我一定拜读。”千仪说完,侧过身,赞道:“景澄,先前我在晚报读了一篇你发表的散文,写得很好。你热爱劳动人民,同情弱者,有一颗善良的心,有正确的人生价值观,想信你的正能量能传遍天下,进而唤起强者对弱者的同情。嗯,努力吧,用你灵敏的头脑和那支玄妙的笔,写生活,写商业,写民生,写自然,写天下事,写出一部又一部脍炙人口的好作品。”
景澄很惭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腿,生硬地回道:“千仪,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吃过饭,你们走,越快越好。我还要忙呢!”
妲蒂知道景澄在赶人,更明白景澄赶人的用意——他不想两位做大事的姑娘在此浪费时间,于是提高嗓门说:“我们不打算走了。”
千仪知道妲蒂故意气景澄,不觉一笑,随即附和道:“我们真不打算走了。还有,把你正在写的散文集拿给我看。”
景澄看着宇文秋,生气地说:“宇文哥,看你如何收拾残局?”
宇文秋哈哈大笑,随即挨着任兵坐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使了一个眼色,任兵闭着嘴笑起来,声音在喉头咕噜咕噜直响,任兵又碰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石蛋,石蛋也捂着嘴笑起来,同样不敢发声。
曾经的乞丐,自从搬进了温馨的小屋,生活变得滋润起来,有时还说上几句俏皮话,把幽默注入到美丽的日常生活中。
景澄叹了一口气,又坐回自己的原位,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故意用力击打键盘,发出咔咔之声。
妲蒂见景澄生气,暗自好笑,一边切菜一边说:“寻梦山庄的老板——季梦荷,可惜啊,出家了!”
“什么?”景澄停止敲击键盘,猛然抬头看着妲蒂。
“是的,梦荷已皈依佛门。”千仪附和道。
宇文秋、仁兵、石蛋立刻收起笑声,很惊愕地看着千仪和妲蒂,他们明知这是真实消息,可他们仍然希望妲蒂在撒谎,毕竟,季梦荷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女人,她的出家,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景澄追问道。
“一个星期前。”千仪说,“梦荷等了八年,终于等到真爱,可老天开了一个玩笑,让你们分开了。哎,一个痴情的好女人,命途多舛,生在红尘,却只能活在佛门。好遗憾啊!如果你不那么固执,与梦荷结伴,她定不会出家。”
“我是固执,可梦荷同样固执,她那么好的条件,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找我。我算什么啊!只不过是一个瘸子。”景澄低下头,语气很伤感。
“你太固执了。”妲蒂喝道,“一个好女人喜欢一个男人,除了看她健全的四肢,更看重他的心。你舍生救小女孩,不想拖梦荷的后腿,不贪婪、不耍诈……诸多优秀品质,这么好的男人,天下又有几人?自然,梦荷会死心塌地爱你。当你一次又一次拒绝她时,她已感生活无望,就萌生出家之念。最后,她孤零零一个人去了白云山,——削发为尼,了此残生。”
“老同学,你要明白,我是一个瘸子,一个瘸子找一个集团公司的女老板,那是何等的荒唐!更何况,我们已经分开过了。”
“小邝,你的品德自然没话讲,可你过于固执。也许,一个人太过固执,往往会给对方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没错,你是瘸子,可你的心是红红的,好女人爱的,往往是男人的心,一颗红红的心。”宇文秋拍着胸膛说。
“宇文哥,连你也责备我?你们根本不明白我截肢后见到梦荷的心情,我连死的心都有,哪还想去谈恋爱?我爸说,一个男人不能占便宜,特别是女人的便宜。我一个瘸子,和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板站在一起,配么?”景澄提高嗓门说。
千仪放下手中的菜,慢慢走到景澄面前,脸颊绯红,柔声说:“你好好写作,我好好经商,为了天下弱者,我们共同努力!”说完走回灶前继续洗菜。
“是的是的,我会好好写作,放心放心!”景澄敷衍道。
妲蒂大声吼道:“景澄,你个笨猪,千仪希望和你走到一起,明白吗?”
景澄摇了摇头,又开始敲击键盘。
此时的景澄,内心脆弱。他一直忘不掉被季家赶出门的那一刻:那天夜里,下着雨,他模样狼狈离开季家,身无分文,最后和乞丐露宿石拱桥,接着撞断腿……血淋淋的教训,致命的打击,自然,景澄多了一份戒心。他不敢在自己一事无成之时谈感情。他始终认为,他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