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下起了小雪。妲蒂依靠窗前,借着柔和的灯光,看着悠悠飞舞的雪花儿,立刻想到了家乡。
新疆的雪来得早,有时选在六月天;新疆的雪姿很美,飘落的雪花儿如千万只蝴蝶漫天起舞;新疆的雪很多情,遥望克拉玛依,恰如少女穿上一件圣洁的嫁衣,痴痴地等候情郎,用他厚实的臂膀,抱着新娘踏着雪毯,跨过壕沟,越过山岗,迈向新的人生……
妲蒂很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过得好不好,好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又怕说漏了嘴——没有领证怀了孩子,会丢光家人的脸。她忐忑下安,思绪麻乱,低头盯着挺得老高的肚子,苦思良久,才被迫收回打电话的念头。
她轻轻地叹息着,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刚转过身,便感到腹部隐隐疼痛,随即跌跌撞撞走到沙发前坐下。疼痛加剧,豆粒大的汗珠从她额头直往外渗,她颤抖着,使命喊了一声“阿姨”。夏琼从厨房快步走出来,见妲蒂面色苍白,表情痛苦,便俯身蹲到她前面,这才发现她的裤子湿了,当即明白,这姑娘要生产了,立即起身,毫不犹豫拨通千仪的手机。
妲蒂抖动了一下身子,大脑闪过一个女人哺乳的镜头,不禁害羞起来。
小英载着千仪、阿娇、韵水和恒飞从千仪山庄急速驶往小区。车未停稳,五人下车快步进入电梯……阿娇前脚刚踏入公寓的门,便用力推了一把恒飞,“快背妲蒂下楼。”恒飞小心翼翼背起妲蒂,千仪、阿娇、韵水、夏琼和小英在后面搀扶着。六人顺利走进电梯……终于,商务车启动了。
众人扶着妲蒂来到妇产科,医生看着湿漉漉的裤子,瞪着恒飞责备道:“你这个当丈夫的很不负责,为什么这么迟才送来医院?”
恒飞暗自冷笑:这医生瞎眼,但他没时间搭理医生,只管背着妲蒂往前走。
很快,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妲蒂顺利产下一子。
当护士推着妲蒂母子出产房时,守在门口的千仪、阿娇、韵水、恒飞和夏琼立即围拢上来,见母子平安,才会心地笑起来。
恒飞一马当先接过推车,推着妲蒂母子平平稳稳前行。
到达住院部,众人扶着妲蒂母子上床。妲蒂刚躺下,便用母爱的目光审视着怀中的宝宝,她越发觉得,这孩子像振华……哎,如果振华此时看到自己的儿子出生了,不知有多高兴,可是,他无权享受这一美丽的时刻,因为他当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也许吧,这对孩子不公平,因为每一个孩子都希望爸爸妈妈在身边,希望在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中长大,如果等到他们懂事时,发现只有妈妈,而爸爸还蹲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孩子一定会哭,一定会做恶梦……妲蒂思量着,内心很纠结,特别那段苦难的日子,几乎让她颓废,到底要不要告诉振华,她犹豫不决。
千仪看出了妲蒂的心思,拉着阿娇走到门外,轻声说:“我打电话通知振华。”
“万一大姐不想见振华呢?”
“二姐,我刚才察言观色,发现大姐有一种让振华知道他们儿子出生的意愿。”
“那好吧!”
振华接到消息,欣喜若狂,和蒋万全乘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医院。他轻轻推开住院部的门,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妲蒂,就在妲蒂的右肩部,有一个小小的脑袋蠕动着,灯光下,隐约可见稀疏的毛发,湿湿的,显然,那是孩子母亲的羊水……振华心潮起伏,突然想到以前为了虚假的名利而冷落这位贤良的女人,他渐渐地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把目光又一次移到那个小小的脑袋,对,那就是儿子——生命的延续,他激动万分,准备冲过去抱在怀里,还好被阿娇止住了:“你满身尘土,蓬头垢面,不怕弄脏小孩?”振华听到阿娇的呵斥声,立即停下脚步,随即看着满手的尘土和又脏又黑的衣服,回道:“是,是是,你说得对。”
妲蒂看了一眼振华,哼了一声,随即闭上双眼,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你,看我们的儿子。”振华退到墙边,双手很不自在地揉搓着。
妲蒂侧过头,眼角滚出一滴泪水,冷冷地说:“我们的儿子?我怀孕了你在哪里?走吧,我实在不想见你。”
“妲蒂,我以前做得很不对,可都过去了。我放弃专业知识甘愿做一名保洁工,全是为了你。这些日子里,我和蒋大哥勤勤恳恳做事,终于明白了你曾经说过的话:金钱、名利都是过眼云烟,与其过着虚幻、压抑、看似风光的生活,倒不如去过平平淡淡、安稳踏实的日子。我现在和你一样,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低层人,不再追名逐利,不如……不如让我回到你身边吧,我好想天天看到你和儿子。”
妲蒂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站在墙角边的振华,轻轻摇了摇头,坚定地回道:“我不可能再接受你。”
“妲蒂姑娘,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同意振华回到你身边。”蒋万全说。
妲蒂再一次把目光落到振华的身上,见他沮丧的脸上和渴望的双眼,心跳开始加速,心慢慢柔和起来,轻声道:“我可以答应他回到我身边……”振华猛然抬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妲蒂又说:“但需等五年。”
振华紧盯着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痛苦地说:“我真的离不开你,也不离开我的儿子,能不能把时间压短一点?”
“我说过五年就五年,不要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