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漠兮是生了气的。
嫩白的小脸上,细长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牙也紧紧地咬着,急匆匆向前奔去的身子两侧,垂着两条握紧拳头的僵硬手臂。
林书拽住了她飘动的衣衫,尚漠兮停了一秒,伸手打了林书的手臂,林书吃痛松了手,抬头迎上了尚漠兮甩过来的目光。
“别跟着我!”
尚漠兮刮了他一眼,一个人向前走去。
林书摸了摸胳膊上疼痛的位置,这个位置已经出现了血洞,血洞越来越大,而近几天,他没有找到死物。
林书静静地看着尚漠兮倔强而湿漉漉的背影。
天色渐渐黑下来,尚漠兮却坚持一个人往前走,京城之外荒无人烟,道路两侧偶有小动物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尚漠兮的脑袋里都是鬼故事了,至于林书推她下水的事,暂且搁置一边。
尚漠兮摸了摸口袋,确定两个银元宝还在身上,安了心,可也怪自己一时赌气,没雇个马车。
蒋家村在二十里之外,坐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走路的话至少两个时辰了。
雇不到外快,尚漠兮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路上没灯,也没人影,只有寂静中发出的细细碎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后方传来了马蹄声。
尚漠兮赶到路边,侧头一望,是一辆马车。
马车上挂着两只灯笼,淡淡的一片光芒下,立坐着一个男子,手中执一节竹鞭,看到立在路边的尚漠兮,远远地缓缓架着马车。
到了跟前,马车停下。
马匹枣红色的骏马,立即低头吃草。
男子曲着一条腿,淡淡道:“这么晚了,公子要坐车吗?”
是了,尚漠兮依旧是男装打扮,湿漉漉的衣衫半贴着玲珑有致的身体,凌乱的刘海都被她抚上了头顶。
尚漠兮嘻嘻一笑:“我真的可以搭车吗?”
那男子前顷着身子,恭敬道:“公子,我要去红星村,公子如果顺路可以搭车。”
尚漠兮笑得眉眼弯弯:“好,那谢谢您了,我先去小解,还请您稍等。”
车夫半抬着眼睛,似笑非笑:“好。”
尚漠兮转身走向荒草堆中,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车夫停车,不见里面的主人问话,可见车内无人,还有疑点就是,那马儿了。
这样豪华的马车去红星村接人,一定是贵人了,若是贵人,一定会将马儿喂得饱饱的,可是那马明显饥肠辘辘。
尚漠兮不会上这样的车,赶紧匆忙择路,走了一段路,她故意蹲下身子,在荒草中慢慢转过头,去看那车夫。
车夫没有在马上,马下更是没有人影,尚漠兮慌了神,却有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尚漠兮想叫,却叫不出声,而背后那人一路脱拽着她向更深的树林中跑去。
“是我,别挣扎!”
是林书的声音,尚漠兮的脸上一空,已是林书收了手。
再看向林书的身后,已走过来一人正是刚才的车夫。
车夫手中多了一只短刀,刀柄在远处灯笼微射过来的淡淡灯光中闪着寒气。
尚漠兮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林书扫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淡淡地看着车夫。
“出手吧!”林书眉语微簇,迎接着那车夫狂奔过来的气势。
泰山压顶,林书不动,只是那刀眼看就要砍断他的脖子时,刀尖慢慢地转了弧度,那刀如同一条回转身子的蛇,吐血毒芯弯向了车夫。
车夫一身的功夫岂会被这点小伎俩吓倒,扔了刀,从长长的靴桶里抽出了一条一米长的软鞭。
甩过来的鞭子紧紧地缠住了林书的脖子,车夫得意一笑,手下使了十二分的力气,眼看就可以扭断对方的脖子,谁知对方眯眼一笑,他的长鞭碎成了细粉。
车夫苍白着脸,惊愕地望着林书,没想到停在半空中的黑粉忽地冲向了自己。
双眼被黑粉充斥的车夫,坐在地上打滚,嘴里嗷嗷叫着救命。
林书伸手拉着尚漠兮走下了土坡。
一路走过荒草,二人停在马车下,林书越上马车坐在车夫刚刚坐过的位置,侧转眸光看着尚漠兮,然后朝她伸出了修长的手指。
林书的手带着一丝血迹,尚漠兮扫了眼,抓着车辕,掀了车帘上了马车。
尚漠兮坐下,淡淡问道:“为何不问他是谁,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林书拉起缰绳,踹了一下马屁股,没有温度的声音传了过来:“想要害你的人会留下名字么?”
林书说的又何尝不对,这个世界向来不是黑白分明,在一片混沌中,各自为了前途利益蝇营狗苟,既然是苦心经营就不可能漏出马脚。
“我自己的身份只有你知道!”
林书快速地回了句:“你怀疑我?”
哼,他笑了声,没说话。
是啊,她没有理由怀疑林书,若是想要害她,以林书的手段怎么可能需要这些弯弯绕绕?
那会是谁呢?李大姐?不可能,李大姐的靠山钱大人一家不知去向,何况自己对她并无威胁,又有什么理由害自己?
那会是谁?
除了林书,李大姐,尚漠兮想到了一个人,戏班主,但是那个戏班主半个月前已经离开了蒋家村,他有理由害自己么?
尚漠兮想了一路,也没想通,到底是谁?
林书的声音却传进了车里:“到蒋家村了,若是睡着了就醒一醒!”
尚漠兮哪里睡得着,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天已经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