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漠兮瞬间就读懂了周清那种表情,暧昧不清,想要吃自己豆腐,却碍着点什么,或者说想要和自己耳鬓厮磨一步步培养感情。
张小娘子说得没错,青天白日的,总替一个老婆不在身边的男人写信确实不好,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时,邻院的林书扯着嗓子又喊了句:“尚姑娘,我和你借点东西。”
尚漠兮应了声,将信纸对折交给了周清,周清接过,不小心碰了她的手指,尚漠兮不悦,收了手,迈出了门。
一溜烟的仙人掌被林书摆在墙根下,他则表情懒散地跨坐在墙头上,嘴里半叼着的树叶一颤一颤,似乎在和舌头打架。
一身淡定色的粗布衣裳,腰间是与衣服不搭调的黑色腰带,头梳的倒是流光水滑。
“要什么?”尚漠兮还生着气呢,语气有点冲。
林书吐了树叶收在怀里,眼睛斜向下看着笸箩里干巴的草药:“艾叶。”
“艾叶?”
周清从屋里撩帘出来,暴突的眼珠子被太阳一晃,紧紧地眯起,看上去有种狠劲。
林书收回目光,跳下了墙头,站在尚漠兮面前:“你暗通医术,难道不知道艾叶是辟邪的吗?”
语气怪怪的,显然已有所指。
尚漠兮自然听懂的,可不想顺着林书说:“艾叶的医理我倒是懂一些,可若是辟邪,大概不如狗血来的实在。”
“尚姑娘,我看你屋里的水缸空了。”
侧眸见周清蹲在水井边放了水桶下去,不一会儿摇了一桶水上来,进屋之前尚漠兮抢过了水桶:“周大哥,午饭时间到了,您要给孩子送饭的。”
见尚漠兮很冷淡,周清也不言语,拍了拍衣襟上的褶子,呲出一口白牙:“那行,改日我再来看你。”
若是开口拒绝,就有小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周清若是出去说点什么,村子里流言四起,恐怕又是一帆风波,这事,还要细细琢磨。
尚漠兮出来,周清已经离开,而林书蹲在草药笸箩边上,挑挑拣拣,将细长没有破损的干艾叶收进一个小花布口袋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封了小口在手里颠了颠。
“李老太太得带着它七七四十九天,为了感谢你,送你点东西。”
尚漠兮这些日子换了一身白衣,显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清丽脱俗,前几天去集市买菜遇到张小娘子,对方见自己这身衣服简单朴素,嗤之以鼻,眉毛拧成了两个嘎达,可昨日见她从门前经过,身上夸张的点缀已经没有了,也是一身白衣,张婶子那时候正往屋里抱柴,见了这个景象朝着尚漠兮使脸色,小声地送了自己一句话:”东施效颦。”
说张娘子是东施有点过了,必定那是个有姿色的小娘子,张婶子只是看不上她那浪荡样而已。
林书指着窗台,上面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细白小绳捆着的黄色牛皮纸包,尚漠兮拿在手里:“这什么?”
扯了白色小疙瘩,打开牛皮纸包,才发现,这是一只类似人参却不是人参的黄色小块,自己竟然没见过这味药材:“哪里弄的?”
“放心,放进粥里,可以滋补身体,药死你对我没一点好处。”
尚漠兮斜了斜眼:“也是,毕竟我有毒,你也吃不了。”
林书眉目轻弯,右眼的小面具在阳光下一晃,射出一波闪耀的光,还挺好看:“你说的有理。”
尚漠兮凝神一问:“我说的是否有理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书公子解除了对我的误会?”
是的,以林书的臭脾气,若是继续误会自己和周清,恐怕又是一次恐吓!
林书低下眉眼,吸了吸鼻子,看着一身白衣的尚漠兮捏着那块小草药,对着阳光细瞧:“你早饭吃的什么?”
摊开牛皮纸包,将草药快放进去,胡乱地包起来,胡乱地一答:“黄瓜汤,就包子,包子是豆腐粉条馅的。”
林书轻轻咳了下:“剩了吗?”低眼,乞讨似的。
“剩了半个包子,半碗汤。你要吃么?”尚漠兮瞅了瞅牛皮纸包,瞅瞅林书,就是想要让他难堪。
林书点头,咽了口吐沫:“三天没吃饭了。”
怨不得,感情他送给自己这个是来蹭吃蹭喝的,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尚漠兮回屋取了两个包子和一碗开水。
“锅里的汤干了,这包子味足,吃吧。”林书不看她那地主施舍样子,抓过包子扔进了嘴里,细嫩的脸蛋一边一个肉球,几下咀嚼下了肚,就着一碗热水,滚烫烫地吸了口。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之间,林书那原本平静的眼波含了一把冰箭,直直地看着尚家门外。
尚漠兮后背一凉,顺着他的目光瞧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淡粉色长袍的男人,耷拉下来的两截刘海子挡住了上挑的眉尾,眉眼漆黑,脸色苍白,嘴唇比九月的牡丹还艳,那男人抱着胸前的雕花宝剑看着林书笑,缓儿又将眼神移向了尚漠兮。
而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寒气从他眼中飞出,直直地逼视尚漠兮。
尚漠兮咬牙低声:“我不认识他,你认识他?”
林书淡淡道:“我师姐。林景霞”
尚漠兮:“……”
除了那件粉裙子,尚漠兮实在找不到另外的女性特征。
林景霞踹开门,走进了院子,尚漠兮这才发现,她走路是扭着腰肢的,看向林书的眸光也极其温柔。
难道......
尚漠兮轻眨着眼睛,望向林书:“我不打搅你们了。”
这明明是自己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