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毓但凡是有了想法,就径直找到了钟天涯。
爱女心切的钟将军自然没有什么,不过却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告诫了一场:“毓儿啊,你可想明白了?爹爹虽去同他家商议过,但好在慕容家也没有应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
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此事不论如何,慕容煜必定是心有想法了,为父以为,你决定后就得同他说清楚。”
钟安毓微微敛眸:“女儿明白。”她抬眸对上钟天涯的目光:“到底是我动摇了才引来这场误解,慕容丞相与爹爹一文一武将来也须得在朝堂共事,自然不能有龃龉。”
“你懂得就好。”钟天涯松了口气,旋即又摸着她耳后的墨发出了会儿神:“还是爹爹不好,若是能护好你那苦命的娘亲,你的婚事如今也不必自己去张罗了……哎。”
父亲这样的神色在她长大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再熟悉不过了,带着内疚和痛惜。每当这时候,她总有些无所适从。
钟安毓抬手拉了拉爹爹的袖子,抿唇而笑:“父亲,女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再不必您过多的操劳了。”
从今往后,爹爹的一生,就换她来守护吧。
这一年,有了科举一事,整个冬日似乎也没有那样难过了。
元宵灯会,就连大将军府这么个无人敢结交的纯臣家中竟然也收到了帖子。
钟安毓拿起慕容煜那一封,是邀请她去灯节的。她默然半晌,拒了……
若是见了慕容煜,不提拒婚一事她心中难安。
可提了,又怕影响他半月后的科举。思来想去,只得称病。
春杏与小柒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分明还好好的,每日里慕容煜的礼物都收着,可去了一趟佛寺之后,虽没有直接拒绝,可也再没有收过。
小柒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小姐,可是慕容公子送的礼物有得罪到您的地方?”
“没有。”钟安毓叹了口气,也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成。她抬眸:“明日起,他若再送来,你便说是我的意思,总送这些耽误了他科考的心思,叫他不必送了。”
小柒应了声,心下依旧疑惑。
钟安毓转头看了一眼另一件儿东西,却不是帖子,而是一个信封。
她拿起来问:“这是个什么?”
春杏上前一步:“这个是同慕容公子的帖子一道送来的,奴婢就一并拿来了,奴婢估摸着,该是那个神秘的送礼人吧?”
钟安毓本想直接丢掉,可鬼使神差地,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个娃娃。
她沉默了半晌,抬手打开了信封。
里头是一纸素笺,上头用漂亮的瘦金体写着字。
她一眼看完,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
小柒和春杏都意识到自家小姐的情况不对,连忙走过去询问:“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钟安毓将信笺团成一团:“这封信你们都不许漏给任何人知晓,我晚上要出去一趟。”
“小姐?”小柒脸上的担心浓得就像化不开的夜色。
钟安毓自然知道自己此刻的反应很是让人担心,可事关重生之事,她不得不隐瞒着两个小丫头。
她放缓了语气,连神色也松了下来:“不碍事的,没有任何危险,我估计会在一个时辰内回来,若我没回来或者当真遇到什么事儿,也会叫黎嫂子派人过来报信的。”
小柒一听提到黎娘子和黎叔,这才放心下来,她提醒了一句:“小姐若是当真要出去,就先去同黎叔他们说好了再去?”
“嗯,我有分寸。”钟安毓点了头。
过了三日,正是元宵节,原本钟府有未来帝师的名分在,今年宫中的御宴是有资格的。
但最终却是钟天涯自己去的,老夫人年岁大了,是真的蔫蔫的,至于玉夫人和钟安敏想去,奈何一个是没资格,另一个是没有长辈领着。
寻常这样的情况,大可以由亲近的官员家眷一并带去,可钟天涯是个纯臣,相熟的官员又都在北境,再者,不带家眷也是他自己禀告的圣上,所以就没人说什么了。
等父亲走后,钟安毓像老夫人请过安就出府去了。
临行前嘱咐小柒和春杏留守好院子。
小柒立马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她这般明显地在门口吩咐,自然是转移一部分注意力在府中的院子里。遂点了头:“小姐您独自在外注意安全。”
钟安毓点点头,目光看了看裙子:“匕首我带着呢,但凡是有人想对我如何,我必定毫不犹豫地戳死他!”
经她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就变了,小憩笑得花枝乱颤:“那我得可得叫那贼人多多注意安全了。”
“嗯。”钟安毓笑着拍了拍小柒的肩膀:“回去吧,做好宵夜等我。”
她没叫车子,不久之后便走进了元宵节热闹的人群中。
钟安毓猜的不错,自己这样从侧门偷偷离开虽说可能避过了外头的眼线,不然慕容煜要是知晓自己称病却独自离家肯定会生气。但府中的人却是避不过的。她一出门儿就被人盯上了。
好在元宵节人很多,钟安毓七拐八绕很快就把人甩掉了。
她站在巷子口看着尚未黑尽的天色和亮眼瑰丽的灯火,心里的那一层忐忑也渐渐消失了。
钟安毓紧抿着唇一步步朝着约定的高塔走。
盛京城所有的楼宇皆不可超过紫禁城的城墙,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唯有一处例外。
那便是国师佛陀圆寂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