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毓琢磨着有黎叔和老兵们在,人手不缺,再花银子找几个猎户一道去林子将有危险的野兽猎了,这样便能将生意接过来自己做……
她盘算了一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山庄跟前儿。
刚下车,黎叔和几个老兵就拄着拐杖出来迎接了。
“钟副将、东家。”黎叔喊她钟副将的年月有些长,一时喊错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钟安毓不以为意,笑着点了头:“黎叔,你以后也别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她说这句话也不知道多少回了,但黎叔就是个认死理儿的,到最后也还是按着规矩喊东家,说要以身作则。
钟安毓知道北境回来的兵都是极守纪律,便随他去了。
她左右看了一圈儿:“孩子们呢?”
岑黎笑着回:“都在听课呢。”他稍稍侧身虚引:“今日我那婆娘去了楼里打点帮衬并不在,只能劳累东家自个儿转了。”
钟安毓了然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杖。
这儿的人,除了黎叔和黎嫂子之外都是当初打仗的那群人,只会动手不擅长说话的自然不适合引路。
“不妨事。”她想了想:“黎叔,我先前琢磨了一下想把庄子的范围扩大。”
钟安毓微笑着:“左右我娘留给我的铺子也有了进项,还有酒楼自从赶走了莲蓉之后也扭亏为盈了,银子不成问题。”
岑黎颇有些意外,不过心下也是高兴的:“东家说了算,当初我等跟着你打仗,有进无退死生不论,今日也一样。”
听了这话钟安毓是动容的,想要报答黎叔他们的信任,也唯有努力领着他们赚钱一途了。
“不过,我们这些人也是不够的。”岑黎思虑问题也很认真,当即就提了出来:“当年咱们从北境退下来的老兵虽多,可大多不是盛京的,天远地远,想再将其他人叫回来,也不一定能寻着……”
“我知晓。”钟安毓也明白,诸位上过战场,历过生死,大多眷念故土,许多人便是寻着了,也不一定愿意来京城背井离乡。
“黎叔,你着人尽量去寻,愿意来的,我必定给他们个富裕的未来,绝不叫将士们后悔。至于扩大之后难免也需要吸纳一些佃户种来耕种,这件事儿也交给你和黎嫂子去张罗,人品为要。”
“东家放心!必定不负所托!”
黎叔郑重地应下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商议,刚谈完话,一阵琅琅的读书声便从前方不远处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钟安毓举目一望,就瞧见开着的门内,十多个孩子正坐在露天院坝里摇头晃脑地读着三字经。
“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她没再说话,一旁陪着的黎叔,倚靠在旁边儿的桃树下冲她拱手:“东家,先生也在里头,我瞧着是顶不错的,你可以先去看看,我就出去了。”
“嗯。”钟安毓点了点头:“我自己去就好。”
她步履从容,越走越近。
“先生,您昨日教的我都会了,今日可有什么新词?”一个童稚的声音笑着问。
钟安毓此时正要踏进院子,只听着一把子熟悉的沉稳好听的声音笑着说:“我听闻你爹爹提起过,是在盛京学塾念过书的,会这个不足为奇。”
钟安毓心尖没来由地一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转过门子就瞧见越子钦在孩子们的桌案前长身玉立,一身浅蓝,恍若谪仙。
他眉眼低垂落在那孩子的脸上:“读书如做人,必得是戒骄戒躁方能心中丘壑存。否则,再好的基础,也未免落得泯然众人。”
越子钦朝着旁的孩子一指:“若你能和刚学之人一般保持向学的心,那才能比之旁人更上一筹。”
那孩子羞愧地垂头,起身一礼:“先生教训得是,弟子受教了。”
钟安毓脸上的神色变幻,她就站在门口看他。
越子钦的模样一如当初,甚或眉宇间有了前世一般清冷孤高的气息。
前世的时候,他是盛京的天才,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莫说是一心二用,他甚至可以同时与三人对弈而不落下风。
钟安毓绝不相信他沉浸教学就当真没看见她。
但微皱了皱眉又思量,越子钦今生傻了十几年,便是这半年恢复了神志,可做个货真价实的状元委实也太过骇人。也难保不是皇上从中包庇了一二?
钟安毓一径纠结着,直到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
目光淡然,瞧不出情绪!
她心忍不住加速跳动起来,这样的情况像极了他前世的模样,深不可测,猜之不透!
越子钦没什么表示,很快移开了目光:“今日我便单给你们几个出些题,明日查验。”
“是。”
钟安毓听着他讲学,没有开声打扰他,甚至还退到了门外,只安安静静地听着。
两个人隔着一扇开着的门,谁也没再近一步。
半个时辰后,讲学终于是结束了,孩子们笑闹着将桌子搬回了山庄的堂屋。认识钟安毓的就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同她打招呼。
十几个孩子里头椿梁的弟弟和几个乞丐还有岑黎的三个孩子都是见过钟安毓的。因有恩情在,对她是分外崇敬的。
另外几个孩子大多是黎叔从外头挑选来的,大半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也只有这样的人,会将山庄当做自己的家,如此,才更有归属感。
钟安毓一一笑着回应。
等孩子们离去之后,她才发现越子钦手里拿着书卷站在门口已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