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毓单知道自己是北境三杯倒,却不知越子钦同她半斤八两。
前世越子钦几乎不喝酒,唯一一次喝醉的时候她在新房里,还没见夫君一面就披挂上阵去了北境。
今生他也醉了一回,她也并不在场。
若她能知道少年的酒量,大约就能明白他此刻的无奈——两个只配喝水的人,竟然跑到青楼喝酒!?
“你高兴就好。”越子钦垂眸喝了口茶。
不一会儿,清一色的女子和俊俏小倌儿就分两列走了进来。
个个带笑,尤其是看见钟安毓同越子钦的好看模样时候,笑得就更动人了。
钟安毓没注意到越子钦眼底的霜花越来越多,只顾着去敷衍老鸨子。
因为这会儿她已经想出了办法了。
“怎么样?姑娘和公子可有瞧得上的?”老鸨讨好地问。
钟安毓打眼扫了过去,女子倒不说了,男子一应都是涂脂抹粉的,虽说打扮得也漂亮,可却没有半点儿男子该有的样子,大多太过阴柔妩媚失了原有的风韵。
只不过她这次来天香楼可不是正经来嫖汉子的,所以心下微动,抬手指了个人:“就他吧。”
不选说不定会打草惊蛇,选呢,就得有讲究了。
被挑中的男子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的眉眼算不得惊艳,第一眼瞧着有些清淡,身子也单薄,可多看两眼,还有着比旁人更明显的生涩与羞耻。
显然胆子并不大,入行也不久。
老鸨也没料到钟安毓会挑中了他,见少年还愣在那里,便走过去在他腰间客人看不见的方向拧了一下:“杵着做什么?没规没矩的!还不上去给客人斟酒赔罪?!”
少年眼里的抗拒闪过,很快也就妥协了,缓缓走到了钟安毓的身边儿优雅地抬手斟酒:“小的愚钝,恐惹了小姐不快,还请原谅则个。”
钟安毓瞧着他倒酒的姿势恰到好处,微微露出的一节皓腕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挑逗,显然也是经过调教的。
少年眉心贴着一枚金色的花钿,靠得极近。
若是旁的女子只怕已经被迷住了,这般柔弱好看的少年郎软语温声地在身侧说话,握住他的白皙的双手只是本能啊!
可钟安毓此时此刻竟有些心虚,她转眸看了越子钦一眼,对方若有似无的目光只在旁边儿那少年的身上。
她立时就有种错愕的感觉,心说难道她前世弄错了?越子钦其实喜欢的是……
“那公子您呢?”老鸨脸上的笑容荡漾,转头看向清冷的男人。
越子钦一个正眼也没给,甚至当没听见似的也不回答。
气氛一时尴尬到了冰点,钟安毓心下着急,抬手拉了拉越子钦的袖子:“哎?”
他没搭理她……
钟安毓霎时福至心灵,凑近了些小声说:“越子钦我懂的,你要是脸皮薄不好一丝说,就随便儿挑一个,但凡你要是喜欢我这儿的,我回头换给你就是……”
“……”越子钦的杯子也握不住了,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他抬眸,眼睛里是极不好惹的愠色,环视了一圈儿:“滚!”
老鸨脸色就变了。
钟安毓心道要遭!自己好不容易进来了,绾娘没见着,计划也没实行,要是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下次还能不能进来不说,丢脸还能丢到姥姥家去。
她连忙上前一把塞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凑近老鸨小声说:“妈妈息怒!我这兄长刚被姑娘甩了,心情不好,瞧着女人就膈应,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老鸨一愣,再看眼前这姑娘的女装霎时也“懂”了,同情地看了一眼越子钦,啧啧了两声,心说,这么俊俏贵气的郎君,该得是多么神仙一般的姑娘眼瞎了会甩了他?
她将银票往袖子里一塞,笑着冲钟安毓点头:“行,那要不要再点个小倌儿?”既然是被姑娘伤了,只怕也不想再要姑娘陪了。
“还、还是不用了。”钟安毓揉了揉鼻子,假笑着说完就坐回了座位。
老鸨又威胁地瞪了一眼坐在一旁不言不语面露忐忑的新手小倌儿。少年眼里渐渐露出一抹绝望。
“那两位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
“妈妈……”小倌儿失声喊了一句,却被老鸨恶狠狠地逼退。
门关上了,少年的身子如同秋叶凋零一般可怜兮兮地颤抖起来。钟安毓看得莫名其妙,转头看了一眼窗户——只开了一条缝。
“你冷么?”她疑惑地问,这天气已经开春,今日又晴朗,断不会如此才怪。
少年拳头捏紧,似乎是认命了一般,轻叹一声,他声音柔弱地看了钟安毓一脸:“小、小的没事……”
他来这天香楼时日不长,却听过许多事儿,恩客们出身显贵的极多,花样儿也多,尤其是对小倌儿从无怜惜,不久前就有个当红的被活活玩死了。
这次他一个人要伺候两个……
那位男客人显然是有怒气的,只怕自己凶多吉少了。
钟安毓自然不知他的想法,她这会儿只琢磨着如何能暂时从这儿脱身去偷偷查探绾娘处。
“越子钦,你不吃菜么?”
越子钦没看她淡淡道:“不是说我被姑娘甩了么?没胃口。”
“……”钟安毓笑容就僵了:“哈、哈哈,你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儿生气了吧?”
回答她的是沉默。
钟安毓低头喝了一口,忽然发现杯子里是酒,差点儿吐了出来,吓得小倌儿一哆嗦。
“茶。”她指着一旁的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