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使用了些手段,让春杏出面儿请桂枝喝酒。
两个人在下午时分就坐于二门外一处亭子里头,这地方三面都是不高不矮的树和灌木,倒是夏日防晒着,冬日也少了风吹。
“春杏妹妹,这酒,该不是平白请我喝的吧?”桂枝拿了一杯酒笑吟吟地瞧着她。
春杏也没停顿,笑着道:“桂枝姐姐也莫要想多了,我打小儿在府里长大,多得姐姐们照拂,自打着姐姐去了老夫人处,咱们也许久没有单独见面儿了,倒是生分了许多。”
她说得真切,桂枝瞧了半晌没有看出任何不妥来,眼里的防备便化作了动容,她喝了口酒,叹道:“怎么不是呢?只是各司其职,委实也错不开身。”
春杏连忙替她夹菜:“但凡姐姐过得好,春杏远远儿地瞧着也是高兴的。”她说这话的时候鼻子一酸,眼圈儿有些红。
小柒远远儿地看着,只觉目瞪口呆。
她终于明白小姐为何不让她透露是自己的意思了,如此一来春杏心中没有任务在身,所有的一切感情都是自然流露,任何人都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小柒,真正完美的戏,本不是能演出来的。”
小柒蓦然回头,正看见钟安毓站在身后,她的目光自信从容,并没有看向自己。
“小姐……”
小柒刚唤了一声,钟安毓已经抬起手指轻轻放在了唇边:“嘘,好戏就要开场了。”
两个人没喝多久,忽然听得悄mī_mī压抑的人声。
春杏正要说话,桂枝抬手制止了:“门口有人?”
春杏一愣,神色里有些猝不及防,她轻声道:“没有吧?”
原本桂枝又有些疑心春杏这次请客的用意,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自然了,凭着她对这个家生子的了解,她可以确定,此事春杏是真的不知情的。
桂枝便起了身,朝着亭子边树旁走去,春杏跟在后头,而她并没有阻止。
这情景让小柒愣了半晌,她忽然明白了过来,转头冲钟安毓竖了个大拇指,不过此刻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小柒知道轻重,屏息静观。
“你快些走罢!”一个丫鬟又急又气,还带着一丝祈求的神色。
桂枝贴着树旁瞧出去,就看见她正往角门外推搡着一个男子。
春杏一惊,差点儿出声,好险桂枝给她捂住了。
那男子是一身伙计的青衣短打,脸上有两颗黑痣,怒道:“怎么的?上次说好的货,就这么不出了?”
丫鬟摆摆手:“不出啦,不出啦!这会儿风声紧,你就不必再来了。”许是怕断了财路,便也补充了一句:“你且回去,但凡要卖,我们夫人再派人去喊你。”
“这……我就这么白跑一趟?”伙计十分不满,声音也高了一分。
“别别别!”丫鬟焦急地四下看了一圈儿,在确认了没人在之后,她才抖着手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绞出来的银锞子塞进男人的手心:“算我怕了你了,这个拿去喝酒,快些走吧,若是我被人瞧见可就完了!”
男子掂了掂手里的银锞子,笑眯眯地揣进了怀里:“成!我就等着姑娘和夫人的好消息!”
“吱呀”一声响,门终于是关上了,丫鬟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谨慎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朝着玉夫人的院落走去。
桂枝与春杏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又亲见着了那两个人,再没了喝酒吃菜的雅兴。
桂枝道:“春杏妹妹,今日谢了你的酒菜,姐姐想起还有些事儿,就先回福寿苑了。”
春杏也知道为何,所以并未挽留,只点头道:“姐姐快去,我这儿不要紧的。”
钟安毓看到这里,松了手中攥着的枝条,淡淡道:“行了,后边的事儿,也不必咱们沾手,自有祖母去料理。”
小柒巴巴儿地赶了上去:“小姐您真是太神了,怎么就能做出这么个天衣无缝的局?竟然能算到玉夫人身边儿的人有这一出!”
钟安毓眉眼皆淡:不是她能掐会算,而是前世时候,她母亲大多数嫁妆都被玉夫人做账卖去了典当铺子。
而如今,正是玉夫人掌家得势的时候,她手下人做这等事自然是不那么机警的,以有心算无意,钟安毓没花几天时间就查出了她们同外头典当行伙计接头的时间和地方,这才有了当下的一出。
她转眸看向那亭子,微微一笑:“你瞧瞧这地方儿,草木环绕,外头的人只以为无人窥伺,殊不知,此处却是极佳的听声之地。”
“是。”小柒点点头,凝眉道:“所以小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这个道理么?”
“不。”钟安毓笑着道:“小柒,你永远要记得,你不一定能让人不知,却可以让人不敢知!咱们若能将中馈捏在手里,若能成为势大的一方,旁人知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小柒眼里闪动崇拜的光芒:“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兵书有云,骄兵必败。”她轻点了点小柒的鼻子:“胜不骄败不馁方是取胜之道,知否?”
“喏!”小柒问:“那,咱们什么都不必做了么?”
“当然不。”钟安毓一甩袖子,朝着自己的院落走:“我那绣篓子里头尚有一个香囊差了几针,待我去缝好,天黑前咱们还要上福寿苑替祖母送去。”
……
“竟然有这等事?”
老夫人听罢依旧稳坐钓鱼台,一旁的连嬷嬷倒是惊讶地开了口。
“是。”桂枝神色里虽有犹豫,但是还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