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姜远祝自己一路平安,玉姬知道这便是道别之语了,于是躬身向他行礼:“出生入死的同袍要紧,姜参军快去吧。”
姜远点点头,忽然心中起了一个念头,问道:“玉姬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的本名是什么?”
“玉瀛,瀛海的瀛。”
“很大气的名字。”
“姜参军的名字也很大气。”她淡淡笑着,补充道:“像是做大事的人。”
姜远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态,说一声“走了”,便匆匆离开了院子。
他有点怕自己再多和她聊下去会开始舍不得,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还是很漂亮的,而且并不是脑袋空空的花瓶。
费小姐要是再过个五六年,是不是也会像她那样变得容易让男人目眩神迷呢?姜远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想象。
“呸。”他忽然醒悟过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温柔乡是英雄冢,翻译成现代人流行的话那就是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匡扶汉室本就是逆天而行,岂能三心二意?
在心中默默背诵诸葛亮满腔忠义情真意切写就的《出师表》,姜远把脑海中的杂念全部排除。眼下牂牁郡的事情差不多完了,该把目光重新放到汉中前线了。
可惜自己身在南中消息闭塞,不知道东吴诸葛恪在淮南进展如何。
姜远此时恨不得立刻飞回成都,找到义父姜维打听吴军北伐的最新消息。
虽然姜远素来对吴军的战斗力持鄙夷态度,但诸葛恪手中好歹是二十万人马,这兵力数字目前汉军想都不敢想。若是姜维手中有二十万战力与如今汉中驻军相匹的大军,恐怕早就踏破雍凉剑指长安了。
要养兵就要有钱粮,要扩军就要有兵源,钱粮和兵源才是富国强军的根本。经过刘备、诸葛亮、蒋琬和费祎先后数十年经营,朝廷对蜀地的掌控已经基本达到饱和,在不发生体制或技术革命的前提下想要依靠蜀地实现富国强军已经不太现实了。
毕竟,如今的税收在姜远看来已经很高了,所幸诸葛亮时代建立的严刑峻法和公平原则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贪污的发生,让这笔钱能够切实进入国库并最终转化为汉军北伐的军资。
但南中还有很大的潜力,而开发这些潜力的前提必须是彻底清除掉像朱巡和魏犀那样歧视蛮族的地方官员,并改变自诸葛亮时代以来对南中一贯采取的的掠夺压迫政策。
仅从效率和稳定而言,掠夺也远远比不上建立稳定统治后依法获得的税收,还会给南中埋下作乱反抗的隐患。
像朱巡治理牂牁郡时,太守府的影响力基本出不了且兰城,且政府与南蛮势如水火,虽有军队可以镇压叛乱,但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姜远在心中思考改变的办法,但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如果真的有显而易见切实可行的办法,诸葛亮、蒋琬和费祎他们想必早就做了,即便他们总领一**政殚精竭虑无暇顾及,底下也总会有慧眼远识的人提出建言……
但时至今日南中地区却依然是半个烂摊子,难道真的就无计可施吗?
前往医营的路上,姜远一直在想南中的问题,最后他得出结论:要开拓南中并非做不到,但相对的蜀汉朝廷势必会在前期付出一些代价。
这代价将会是从人力物力到军力全方面的,首先开发南中势必要耗费国库大量钱粮,让本就因师旅屡出用兵频繁而紧张的国库面临更大的压力。
其次,因为国库开支重心向南中迁移,汉军的北伐行动将会受到牵制。也许三到五年间无法发起大规模的北伐,也无法扩军备战增强实力,甚至还要向南中地区调派军队配合开拓计划、保卫开发成果。
最后,伴随着对南中地区的开发和加强统治,地方官员会出现人才缺口,前期这些人员委任也要从蜀地输出政务人才,还得是那种不怕艰险、忠于朝廷且对南蛮不持歧视态度的人才。
只有舍得付出这些代价,才有可能加强对南中地区的掌控和开发。姜远想到此处,已经觉得举步维艰,光是让汉军暂停北伐攻势,恐怕就会触怒义父姜维和主战派将士。
按理说,蒋琬、费祎主政的时代,汉军几乎没有进行大的作战,本该有这个时间和人力物力加强南中。但可惜的是蒋琬曾经提出过顺汉水东下进攻上庸的“东征计划”,并为此在汉水上游建立船坞和水军营地操练水师,然而该计划最终搁浅,投在水军上的努力和开支等于竹篮打水付诸东流。
而费祎因掌权初期便组织了抵御曹爽伐蜀的兴势之战,谨慎的他选择把军费大多用在了打造汉中外围固若金汤的围守防线上,之后又支持姜维数次偏师出征,同样错过了开发南中的良机。
现在,蜀汉军政的权力即将交付到义父姜维手中,但姜远凭借自己对历史的了解,知道义父对开发南中根本没有兴趣。
作为诸葛亮北伐意志的继承者,义父的眼中或许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穿曹魏的雍凉防线,把汉旗插到长安城头。
“时不我待”,姜远的心中冒出了这个词,如今已是延熙十六年的夏季,曹魏逐渐捋顺了诸多后患,中原的民心也早已悄然改变。
想当初关羽北伐襄樊,中原豪杰响应纷纷,以至于曹操想要迁都以避锋芒。
三十年前诸葛亮一伐,陇西三郡望风而降,街亭失利后汉军撤退,三郡百姓大多愿意背井离乡跟随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