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春雷滚动,阴云席卷晚霞,一滴两滴的雨水渐渐开始落在城砖上。
李简的随从拿出了准备好的伞撑开,在雨势变大之前劝道:“大人,姜参军,城中各处都已看过了,不如回府避雨吧。”
“我已命庖厨准备晚宴,姜参军,你看是否去把张将军也请来?”李简笑着提议道。
姜远扶着城牒向远方的黑暗眺望,心中在胡思乱想着家中的事。
天子赐给他的那座宅邸之前有一处连廊的顶破了,冬季没什么雨水一直拖着未去修补,等到开春又忙于出征的准备,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
“姜参军?”李简发觉了姜远的走神,以为他是在担心眼下的局势,劝道:“军务繁忙,吃个饭总是不耽误的吧?”
姜远回过神来,觉得盛情难却,李简请自己和张嶷吃饭想必也是为了增加互信,于是答应道:“我去问问张将军。”
“把伞借给姜参军。”
“不必,蓑衣便可。”姜远从城上的藏兵洞中取出备用的蓑衣披在身上,出城前往无当飞军营寨。
木翊南正在率领值守的士兵巡逻,见到姜远之后神色显得有些异样。
他拦住了姜远问道:“姜参军,城中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不必紧张,只是李大人希望请张将军去府中吃个饭。”姜远笑道,“我去问问张将军的意思。”
“张将军他……”木翊南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姜远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他的病又犯了……”
姜远撇开木翊南,直奔张嶷的军帐,挑帘而入后发现张嶷脱了衣甲正坐在床榻边,双手拿着一根麻绳在勒自己的右腿,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
“张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姜远上前制止道。
被勒住的腿下部血液不畅,已经出现发青的迹象。
“这样……稍微好受一些……”张嶷艰难地说道。
“你的病根本没有好?”姜远心中不安。
“这本来就是治不好的顽疾……”张嶷摇头,“每逢阴雨天气,便极易发作。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忍过那一阵就好。”
“你是怎么骗过朝廷和卫将军的?”
张嶷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对他问道:“城中有事找我吗?”
“李大人想请你吃饭,看你这样子还是免了吧。”
张嶷松开了麻绳,穿好鞋袜起身:“拿我衣甲来。”
“你去了也别喝酒。”姜远无奈把衣甲拿给他,“现在是战时,喝酒是违反军纪的。”
“你以为我去是为了喝酒?”张嶷啧啧了两声,“李简新降,内心一定不。我若不应约前往,怕他会多想。”
“可以告诉他你身体不适,以示坦诚。”
“那他会觉得卫将军用一个老弱病残为前锋!”张嶷断然反驳道,“。”
姜远说:“那我去让木翊南再调一个百人队入城,以防万一。”
张嶷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提议。
跟随他们前来狄道城受降的无当飞军除了完整的木翊南第二校之外,还有孟牁麾下分出的一部分人。
白天李简献城之后,无当飞军派了两百人接管城防,这些人被安排在城墙和城门处无法轻易走开,因此姜远决定再抽调一百人入城以应付意外突然。
张嶷临走前嘱咐木翊南全权代管军中之事,并称自己很快会回来,要全军上下不可放松警惕,得到木翊南的答应之后便跟着姜远进城。
李简在自己的官邸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并请来了狄道城有名望的士族首领和豪商作陪。
宴会上准备了酒水,但姜远和张嶷二人以军务在身为由推辞了共饮的邀请,而后姜远也婉拒了豪商提出的让自己名下的乐舞的建议。
“非常之时,宴乐当有节制。”姜远对与会主宾说道:“眼下还不是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我与张将军是出于表达汉军的诚意前来赴宴,希望诸位理解。”
“姜参军所言有理。”李简把自己酒杯中的酒倒掉,命人换上茶水。
其余宾客见李简都如此表态,虽然心中别有想法,但为了配合气氛还是也学着把酒换成了茶水。
姜远入座,听到身旁的张嶷轻声说道:“看来这位李大人威望很高。”
“全城军民官吏皆听从于他,只要此人真心归汉便好。”
张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此时李简起身以茶代酒举杯相敬,他也很快还礼。
厅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隆隆的雷声仿佛进击的阵鼓。
……
“快!跟上!”
滂沱大雨中,徐质率领的魏军前锋八百人在泥泞的道路上疾行,所有人都换上了蜀军的衣甲,打着大汉的旗帜。
这便是梁井的计策——易装偷袭。在得知进驻狄道城的蜀军只是前锋一部之后,他便想出了让徐质率领精锐假扮成蜀军偷袭城门的计谋。为了增加成功的机会,这队从襄武出发的魏军特意轻装疾行绕了一个大弯,从狄道城的东面来到了南面。
这样做当然是冒着巨大风险的,因为徐质和梁井也不知道南面会不会有后续的蜀军赶往狄道城,这是一场赌博。
突如其来的大雨增加了两人的信心,雨夜干扰下军队的行动变得隐蔽,而且也有助于易装的前锋骗过守城的蜀军。
徐质带着前军八百人直奔狄道城南门外,等抵近到护城河边时才被城上的守军发现。
“城下何人!”无当飞军的士兵引弓质问。
“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