枹罕城内,士兵们依旧在忙碌着加固城防、准备守城武器,军中的医官们在各队之间往来穿梭,替负伤的士兵包扎伤口处理伤情。
全军如今都已经知晓南归的道路被魏军截断的消息,枹罕城已是孤城一座,但军心和士气并未因此动摇,所有人都战意高昂。
姜远和姜志两人从士兵群中穿过,从城北前往城东,叫上了途中相遇的狼池和孟牁,一同来到东门的城楼上。
“统领。”阿纳雅率先察觉到姜远等人的到来,转身向其行礼。
“统领好。”同在东门城楼的庞宪也向姜远行礼。
远处的魏军正在营寨中操练,号令呐喊之声隐约可闻。姜远对着魏营眺望了一会儿,对身旁的众人说道:“对面营中领军的是金城太守杨欣,这人算是凉州魏将中比较会用兵的一个了。”
“这种时候还在操练,临阵磨枪吗?他这是练给我们看的吧?”阿纳雅撇了撇嘴,“一阵一阵的,听得人烦死了。”
姜远微微一笑说道:“你听得烦了,就说明杨欣的做法有效果。”
“他要真有本事就来攻城好了,躲在营寨里喊得震天响有什么用?”
“他们之前已经在攻城上吃过亏了,现在不会来的。”姜远说,“凉州刺史王浑的大军正从故关赶来,走得这么慢,他军中一定有不少攻城兵器。”
众人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我军如何应对?”
“枹罕城守不了。”姜远直白地说道。
狼池和孟牁面面相觑,两人皆道:“南归被阻,统领你带我们又回枹罕城,将士们都以为这次要长守了……”
“我们没有后援,粮草虽够用,但缺医少药,一旦和敌军开战重伤的士兵救治不了。”姜远沉重地说道,“而且我们没有足够的工匠和民夫帮忙,难以及时修补城防,敌军的攻城兵器抵达之后战斗会很艰难。”
阿纳雅提议道:“可以趁王浑刚到的时候出城突袭,争取一口气摧毁敌军的攻城武器!”
和宁随一起刚刚从城南过来的文鸯听到之后眼神一亮,然而还没来得及附和就被姜远打断了。
“太危险,而且不能保证成功,和赌徒没有区别。”
姜远断然否决了阿纳雅的意见,他已经决心要带领全军撤离枹罕城,所以任何与守城有关的决议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我打算在王浑到来之前撤离枹罕城,不过要想办法瞒住杨欣的耳目,最好是在夜间离开。”姜远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众人。
宁随问道:“弃城之后统领打算带我们往哪里去呢?南归的路被魏军守得死死的,之前强攻受挫,难道还要再去试一次吗?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赌徒的冒险?”
狼池出声道:“无当飞军可以再试一次!上次没攻下来,是我们主动撤退的,如果死战不退的话……”
“那样即便能突破敌军的营寨,我军也会有很大的损失。”姜远摇头。
“姜统领真是爱兵如子。”宁随感慨地说道,“只是既然要弃守枹罕城,又不正面突破敌军在南边设下的阻碍,我军难道还能向东回到钟堤与卫将军他们汇合吗?”
姜远脸色微微一红,宁随那句“爱兵如子”的恭维或许是发自真心,但他却不太习惯听这种马屁话。
他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两声之后说道:“在这里白白损失兵力没有意义。抵达钟堤与大军汇合是最终的目标,但我们要先往西走。”
姜远这么一说之后,经历迷越部东迁之事的姜志和阿纳雅两人就率先明白过来了,这一次姜远想的还是老办法——从西羌的领地借道绕路。
“原来是要从西羌绕路。”宁随点了点头,“这不失为一个让我军摆脱困境的好办法,不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姜远知道宁随在担心什么,在曾于狄道等地担任过魏国官员的宁随看来,西羌地形复杂情况不明,绕路可能会遇到很多难以预料的突发情况,这需要全军上下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来应变处置。
阿纳雅此时微微一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宁参军是担心我们没有经验会迷路吗?看来我和我的部下没能给宁参军留下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你都想不起来我们是羌人。统领的这个计策我似曾相识,仿佛两年前也见识过。”
“我也似曾相识。”姜志似笑非笑,“计策老不老没关系,好用就行了。”
征得众人初步认同之后,姜远在东门城楼上召开了一次军议,定下于今夜子时弃城西进,由汉军羌骑担任前部引路开道。孟牁的第二校作为次锋跟随羌骑行动,两军组成前部统一由姜志和宁随负责统领。庞宪的无前营作为中部保护辎重营和辅兵行动,姜远与狼池负责殿后以拒魏军追兵的职责。
所有人领受任务之后各自回去组织麾下进行准备,姜远和狼池集结无当防,两人都留在城楼上警戒东面的敌军。
傍晚时分辎重营的将领报告称由于之前拆毁了部分粮车改造投石器,这一次弃城撤离时会有大量的粮草无法带走。
姜远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下令把无法带走的粮草堆积到一起,撤离时放火烧毁,绝不留给魏军。
全军在亥时初刻加做了一顿饭,人马饱食之后休息半个时辰,于子时前一刻衔枚列队集结。
西城门悄然打开,作为先头出发的羌骑们牵着马出城步行数里之后才上马行动,全军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