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前营的一百汉军精骑驰骋在夹山之间的谷道中,姜远与赵允在前领头。
越过横亘在南面的一道山梁之后,这支骑军小队抵达了林木环绕的一片湖泊盆地。
“将军,你看。”赵允伸手指向湖畔的泥滩。
泥潭上立着十余座削去树枝的树干木柱,每一根柱子上都吊着一具人形。
姜远微微眯眼,策马到近处查看,发现被吊在柱子上的都是身着汉军衣甲的无前营斥候。
庞宪派出去的那三批斥候应该都在这里了……
赵允挥手下令一什的骑军下马,上去把斥候们从柱子上解下来,逐一检查发现十四人皆已气绝。
“这是什么人做的……是魏军吗?”赵允咬牙切齿。
“魏军不可能到这里。”姜远摇头,“显然是这里的羌氐做的。”
“怎会如此……我们一路过来秋毫无犯,之前遇到的羌氐百姓也没有和我军有冲突。为何……”
姜远打断了他:“别猜了,我们继续前进。这些牺牲的斥候里面没有高骋,他一定还活着。”
众人迅速掩埋了牺牲者的遗体,绕过湖泊继续向森林南部前进。
赵允预感到前方会有危险,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但看到姜远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下不了劝阻的决心。为了保护姜远的安全,赵允把两队骑军派到左前和右前形成犄角般的阵势。
预想中的伏击和突袭并没有到来,姜远与赵允带着骑军顺利地穿过了森林,随后再度登上一处高地。
居高临下俯视南方,这回他们终于看到了迷雾之后的真相——无当飞军的前部被困在一片环山谷地的低洼处,进入谷地的唯一道路被崩塌的土石掩埋阻塞,周边的山地上密密麻麻驻满了白色的营寨,南归的道路也被堵上了。
“是羌人。”赵允的心急速下沉。
姜远见到这一幕也愣了愣,围住无当飞军前部的羌人看阵势不下一万,显然不是边境小部落能有的实力,毫无疑问出自姚柯回的手笔。
重兵堵住谷口的出路,又用土石封住退路,利用环山谷地天然牢笼的地势把己方围困在低处,这批羌人显然是早有蓄谋的。
“姚柯回这是看我们从狄道城退兵,想要以此来向魏人表忠心吗?”赵允握紧了拳头,“当初在枹罕城就应该把他扣下来带回蜀中的!”
“我们先退回森林边缘吧。”姜远面上波澜不惊,并没有像赵允那般愤慨。
与姚柯回合作,本身就是与虎谋皮,需要承担相当的风险,这一点他在西海之行时就已经深刻认识到了。
前军被围一事虽然出乎意料,但好在暂时只是被困,还没有爆发决战。有姜志、孟牁和宁随在那边,加上彼此之间战力的差别,姜远暂时还不担心前部会被消灭,唯一的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前军的粮草无法补给,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为免惊扰敌军,汉军骑兵们按姜远的吩咐退回到森林的边缘原地休息待命。
“将军,我们是要等庞将军和狼将军的后队赶上来吗?”赵允把打来的水递给姜远。
“眼下也唯有如此了,等后军赶到,我们才有兵力解围。”
“敌军的人数远在我们之上,且已经占据地势……”赵允担忧不已,“骑军在这种地方又施展不开,我心里很没底。”
“骑军施展不开对羌人也是同样的,而山地战是无当飞军的强项。等狼池他们到了,我会立刻开始进攻,敌军分散在山地四周呈包围之态,正好各个击破。这一仗要叫姚柯回领略领略何谓以一当十。”
姜远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众人稍稍感到心安,不再为眼前的困局而过度忧愁。
……
狼池把伏击地点选在了一处三岔口。他先安排左右两军各三百人携带弓箭占据路口两旁的山地,然后率领其余人马埋伏在了三岔口南面两条道路旁边的林子里。
庞宪麾下的一百连弩士分成左右两队,位于埋伏阵地的最前列,担任伏击第一波攻击的任务。
伏击的汉军偃旗息鼓,人人身上皆插草木伪装,十名精锐的斥候被派往北边的道路潜伏,通过竹哨为伏击部队预告敌军到来的情况。
埋伏准备完成一个时辰后,魏军出现在了斥候们的视野中。
前部五百人,大半是轻装刀牌手,混编了少量的盾兵和长枪兵,并按魏军传统配有一队五十人的轻骑。
鸟鸣般的竹哨声将敌情传到伏击阵地上,狼池拍了拍庞宪的肩膀,后者心领神会,传令连弩士们将弩机上弦做攻击准备。
魏军前部小跑着通过了汉军埋伏的山地,进入山岔口路口的一瞬间,左右道路边的林子中射出了密集的弩箭。
汉军连弩士们通过射击、预备和装填三列轮换的三段击在极短的时间内投射出近千支弩箭,对魏军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最前排的魏军几乎人人都身中数十箭倒地,携带大盾的士兵们匆忙赶上前组织盾墙。
盾墙挡住了平射的连弩,但很快就有抛射的箭矢从他们头顶落下、从背后射来,埋伏在两山的汉军箭队给出了第二波压制攻击,一举打崩了魏军前部的士气。
见敌军阵形已经溃散,狼池和三百名无当飞军士兵纷纷上马,冲出埋伏地点杀向敌阵。
产自蜀地体型略小的山马更适合这种非平原地形的作战,魏军那支骑着健壮凉州马的轻骑反倒在这种时候施展不开自乱阵脚,被惊扰之后踩踏自家步卒的事时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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