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郡距离蜀国阴平郡最近,杨颂和郭循率军出发之后不出半日便开到边境,全军一万人拖成冗长的纵队在山岭之间夹道行进。
与此同时杨颂的信使快马赶赴金城和天水,将自家太守字里行间流露出志得意满的书信呈递给金城太守杨欣和天水太守王颀。
王颀得到书信,心中颇为不安,很快便赶到军中找邓艾商议:“邓将军,陇西的杨太守和郭循率兵往沓中去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邓艾淡淡地回答道:“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王颀听罢为难地说道:“天水与陇西互为犄角,若杨太守兵败,只怕天水也将受到蜀兵威胁……”
邓艾反问道:“王太守之前不是也犹豫不定,想和郭循去挣这份接应姜维归魏的功勋?怎么这个时候担心起友邻的安危来了?”
王颀尴尬地撇开目光,讪讪道:“邓将军,我是这么想的,若姜维真心投降,我们与杨太守同去也算一份功劳。若蜀兵有诈,我们也好策应救援杨太守他们,岂不两全其美?”
邓艾正色劝阻道:“王太守若如此行事,则凉州危矣。”
“邓将军何出此言?”王颀脸色骤变。
“沓中之地乃环山平原,北面山岭横卧,只有三条道路通往我国,南面有川西高山深壑。似此地形,王太守以为如何?”
“多面受敌,易攻难守。”王颀不假思索地答道。
“确实易攻难守,但我军贸然攻进去之后,也将同样面临此困境。”邓艾领着王颀来到地图之前指画道:“当年诸葛亮袭取武都阴平,令此两郡成为汉中西北屏障,遂令蜀军的防线形成一体。要攻阴平,须有另外两支兵马策应才好进军。”
王颀虚心求教:“不知还需哪两路兵马?”
邓艾微微一笑,指图上长安说道:“一路大军出长安进逼汉中,一路出祁山急袭武都,穿插至白水之西占据阴平桥头,将沓中蜀军隔断在白水之西,同时多造声势威胁白水、阳安关口。”
王颀对着地图端详良久,终于看懂了邓艾的谋划,随后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则北部蜀军被分割成三部,首尾不能相顾。”
“可惜要形成此势,至少需要朝廷调动十五万大军。如今东南新败,吴寇虎视耽耽,我等能保住雍凉无虞已是殚精竭虑。”邓艾扼腕叹息道,“言归正传,王太守,我之所以力阻你率军前往沓中,正是担心姜维狼子野心,此时恐怕已经调集重兵在沓中设伏。”
“那杨太守他们……”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弥补,王太守此时莫去沓中,而应该率军进驻祁山,做出要攻击武都之态。”邓艾胸有成竹地说道,“同时密切关注陇西军的情况,若沓中一旦出现蜀兵主力,太守可大胆进击武都,沿途令人散布谣言将袭取白水。蜀兵担心后路被断,必不敢全力追击,杨太守或有一线生机。蜀兵若从沓中撤围,太守亦不可恋战,速速退保祁山。”
王颀用力点头:“邓将军高明!邓将军,那你……”
“我回长安,将此要事报与郭、陈两位大人知晓。”邓艾拍着王颀的肩膀说道,“王太守放心,只要太守依照本将军之计行事,天水定可保全。我已派遣犬子邓忠率军进驻祁山,为太守保住退路。”
王颀此时已经对邓艾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去想什么接应姜维的功劳,当即按照邓艾所吩咐的前去准备。
……
沓中北部山岭密林之中,姜远和张嶷等人已经埋伏了数日。
在此期间,无当飞军派出的小股精干斥候不断扩大索敌范围,最远的时候已经快要探到了洮水南岸,却仍没有见到魏军的身影。
不要说魏军的大队人马,连往日经常徘徊边境的凉州侦骑都没有见到多少。
“魏人会来么?”连无当飞军的主将张嶷都有些怀疑了。
姜远同样心中焦虑,等待的过程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不安和自我怀疑,他此时甚至都有些担心郭循和自己分开之后到底有没有平安的回到天水。
要是半道上被什么山匪路霸牛鬼蛇神给劫杀了,那还真是……天意弄人,令人忍不住想感慨几句“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将军,卫将军从沓中传来军令。”无当飞军的传令兵从后方林间飞奔过来,在张嶷身边半跪呈上姜维的手令。
张嶷把手令交给姜远:“看看卫将军怎么说?”
姜远迫不及待地拆开封泥,命令极其言简意赅,只有八个字:“忍心戒躁,备战待敌。”
“忍心戒躁,备战待敌。”张嶷重复了一遍命令,点头道:“看来卫将军也知道这个时候军心容易浮动,姜参军,还得委屈你跟我再在这深山密林里多趴上几日了。”
“但为国事,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看过义父手令之后,姜远心中稍微平静下来。
毕竟连全军主帅姜维这个时候都还相信魏军会来,他们这些做部下的又怎么能先于主帅动摇呢?
张嶷对姜远的这番回答似乎十分满意,爽朗地笑了两声,之后他没什么架子地就地坐下,手中拿着马鞭指向前方山下的大路高兴地问道:“姜参军,这条路通往何处?”
姜远愣了一下,心想张嶷和自己都在这里呆了多日了,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条路通往陇西,此时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这条路通往陇西。”姜远在迟疑之后仍是选择了认认真真回答这个问题,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