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姜远抵达钟堤大营。
汉军主力驻留钟堤的这几个月根本没有闲着,已经在钟堤修建了坚固完备的营寨壁垒,并在洮水上兴建船坞水寨准备造船。
显然姜维是准备在下一次北伐时利用水路,提升运兵运粮的效率。
“姜远拜见大将军。”姜远进入中军帅帐,向姜维行礼。
“免礼。”姜维让正在帐中忙碌的长史、参军、主簿和司马等幕僚们先出去,表示自己有话要单独同姜远谈。
帐中的这些幕僚原本就是虎步军幕府的那批人,现在已经全部转入大将军幕府之下,与姜远本就相熟,离开之时众人都向姜远点头致意。
等众人都出去之后,姜远开口问道:“义父急召孩儿前来钟堤,可是军中有要事相托?”
“近闻曹贼已使司马望代陈泰出镇关中,此人并无领军经验,与王经无异。我欲再度兴兵大举,以期克复雍凉之地。召你前来正是为了商议来年的战事,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姜远心中有些紧张,以自己在军中的身份地位,姜维要有征伐的意向是绝无必要找自己来商议的。
这或许是一种考验?他在心中暗想道,义父也许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有所长进。
“孩儿才识尚浅,北伐之事紧要,义父何不与车骑将军、镇南大将军他们商议?”
姜维目光如炬,说道:“车骑将军于我而言,乃是最重要的向导。他自魏来降,内要取信于天子与群臣,外与司马氏不共戴天,必定倾力助我北伐,不过车骑将军长于守势而短于攻势。至于张伯恭……他与我意见不合,屡屡在朝廷上反对北伐,难道还能指望他替我筹划良策?”
夏侯霸只是大军的向导,张翼又是持异见者,所以在姜维看来汉军的二、三号人物都不足与谋。
姜远说:“听闻狄道城的魏将已经换成了邓艾。”
“不错。”
“孩儿认为,这人是我军大敌,胜过王经之流百倍,其人本事犹在郭淮、陈泰之上。”
姜维沉吟道:“邓艾用兵灵活机动,确实有些本事,不过要说高于郭淮、陈泰……你可有依据?”
依据当然是此人在他所知晓的历史上对阵姜维不败,最后还取得了灭国的功绩。
但这些话对姜维没法说出口,姜远只能举之前襄武城攻防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观点,力度稍显不足。
“邓艾就算再有本事,他手里的兵也是王经败剩下的残军弱旅,至多加上新征来的屯田兵。”姜维对洮西之战后魏军在雍凉地区的战力颇为轻蔑。
姜远敏锐地从姜维的言语中嗅到了轻敌的气氛,从踏入钟堤大营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察觉到了全军上下仍然沉浸在洮西大捷带来的喜悦之中。
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了头往往会迎来惨痛的教训……
“义父,洮西之战魏军确实损失惨重,但其国力强盛兵源充足,这点损失很快就会被填平。”姜远说道,“邓艾治军严明,王经留下来的残部原本就是精锐之师。如今军中轻寇之风日厚,长此以往恐成祸患。”
“正是因为敌军恢复得很快,所以我们才要尽快展开新的攻势。”姜维说道,“洮西大胜让朝中的不少人看到了北伐的希望,但他们还是太过保守了,竟有不少人劝我效仿丞相用两三年的时间准备新的征伐。这些人只看到丞相运筹帷幄治军经国的有条不紊,却看不到如今敌我之间强弱形势的变化。”
这一点姜远深感认同,诸葛亮时代季汉和魏国的实力尚未有今日之悬殊,然而数十年过去曹魏已经基本完成了内部的整合,天下九州魏得其六,这本身就是持久战的天然优势。
如果还像诸葛亮北伐时那样一次征战修整两三年,那么永远也无法重创魏军,只是徒劳消耗自己。
姜维继续说道:“我已经上奏天子,准备用半年的时间完成三件事。”
“不知是哪三件事?”姜远心头一跳,暗道不会是拿下陇右、隔绝凉州、威服羌氐吧?这步子迈的也太大了点。
“造船、扩军、屯田。”
姜维的答案听起来十分务实,和姜远天马行空的想象完全不同。
造船是为了便于从洮河北上,依托黄河、渭水水系进行作战。扩军和屯田是互补的两步长久战略,增加士兵就需要更多的粮食,而屯田也需要更多的人手,玩这一套对面狄道城里的邓艾是行家里手,不过汉军也从俘虏的魏军士兵那里汲取到了足够的经验。
“去年驻屯赤坂围的时候,孩儿曾经到过平西城,见到了那里废弃的水师营寨……”姜远喃喃说道,“听闻恭候蒋琬曾经制定过顺汉水东征上庸等地的计划,只可惜后来不了了之,重建水师也被搁浅了。义父这一次既然想要造船,不知是否应该顺势重建我汉军水师?”
姜维说道:“此间的河道与汉水不通,我造船只为能迅速北上趁敌不备。重建水师靡费颇多但用处不大,此议暂且搁下。”
“那若是在汉水重建水师呢?东三郡是相连荆州的通道,丞相为先帝谋划的两路北伐之策,必须要有荆州作为支撑。”
“待我军全取陇右之地后,方可分兵行此事。”姜维没有觉得义子是在空谈妄想,其实他也考虑过这件事。
诸葛亮的文章,他几乎全部都看过,隆中对的战略眼光高瞻远瞩,确实是复兴汉室的一条大路。
但目前的问题是汉军需要集中使用兵力在陇右一带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