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瀛为姜远换好伤药,劝他在家里休养几日再走,否则若是急着返回汉寿途中又不慎碰到了伤口,反而更加耽误事。
姜远正不置可否之间,少府的简朗忽然登门拜访,如诸葛瞻所说,他是奉命来送一些慰劳物品的。
姜远披上衣裳,用茶水接待了简朗,两人谈起之前在牂牁郡的事,感慨白驹过隙,转眼都快过去三年了。
简朗在少府官署升迁得不快,但他自己已经心满意足,对姜远在牂牁郡帮自己找回失物的事情也十分感恩。
想到此人在成都为官,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正好可以见微知着,姜远便试探着向简朗打听他所听闻的周围人对北伐的看法。
“将军怎么突然问在下这个……”简朗显得很惊讶。
姜远也坦诚地说道:“我这两年虽久在军中,但也对后方之事有些听闻,成都有不少人对北伐的态度模棱两可,是吗?”
简朗本不想对姜远说实话的,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姜远是力主征伐曹魏的那一派,担心自己说出实情会惹他不悦。
但姜远都这么问了,他也不好扯谎,只能点了点头:“将军所听到的大致不错,其实早前关于大军北出之事,大家都不太看好,朝中也是陛下和陈袛尚书力排众议坚持推行下去的。”
“那你觉得呢?”
简朗讪讪而笑:“大将军赢了洮西之战,反对的声音也少去了,在下自然是希望大军能够早日恢复长安的。”
姜远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这话说的有些勉强。
“大将军能打胜仗自然好,只是……”简朗犹豫着说道,“连年征战,百姓恐怕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征兵要抽走家家户户的男丁,朝廷也要征发额外的粮饷供应前方的战事。”
“你说的不错。”姜远不得不承认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
大规模的战事正是在他和简朗相识的那一年开始的,到如今也持续三年了,汉军虽未遭遇过重大损失,但几百上千零零散散地补充兵员也从未间断过。
别的将军麾下暂且不说,光是他所在的无当飞军前后就补过数次人员,而且每一次补充都很艰难。
汉寿的行营建立之后,后备兵源总算是有了保障。根据底下将士的反馈,南中人参军的积极性反而比蜀人要高,这是姜远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在下见识浅薄,也不太懂征伐之事,将军就不要把我的话太当回事了。”简朗觉得姜远和自己聊了之后反而心情变差了,顿时有些愧疚。
“不是这样的,军队不是孤身作战,北伐是需要举国上下协力完成的大业。我也希望能找到平衡两头,减轻国中埋怨之声的办法。”
简朗叹了口气,说道:“只怕很难,大将军风头正盛,这个时候他是听不进别人的话的。”
姜远沉默不语,简朗的这番话说到了他的痛处,上回去钟堤大营帮忙谋划对付魏军的斥候时他就发现了,军中主战派自上而下都有一股骄傲过头的氛围。
这种情况下,义父还能听得进去自己为预防段谷之败而做的劝谏吗?
简朗喝完了茶,向姜远告辞。
他前脚刚走,姜远这边还没来得及收拾掉茶具,鹿迷就跑来通知说又有一个人上门来拜访。
“将军在成都的朋友真多。”玉瀛摇了摇头,把简朗用过的茶具收走,准备换一副新的。
姜远也觉得奇怪,他朋友并不多,结交的多半是军中的同袍,其他的如诸葛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也不会主动上门,那么这会儿来的又会是谁呢?
等到来人过来,姜远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人他不认识。
“姜将军,在下丁月,初次见面。”
来人穿的衣服十分朴素,似乎不是什么位高权重者,这个名字姜远也没有听说过,印象中不是有资格上朝的大臣。
“足下是何人?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丁月看了一眼边上的玉瀛,还未开口后者便自觉地对姜远说道:“老爷,妾身先告退了。”
姜远拉着她的手把她留下,对丁月说道:“足下有话但说无妨,我家中没有外人。”
丁月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之前薛安送给将军的药膏,可还好用?”
玉瀛疑惑地看向姜远,想问薛安是谁,但随后她就发现姜远眯起了眼睛,神情变得耐人寻味。
“你也是黄门令的人?”姜远直白地问道。
“在下不是黄门令的人。”丁月一本正经地否认道。
“那你如何知道薛安?”
“在黄门令身边,就一定是黄门令的人吗?”丁月反问中带着哂笑。
姜远沉默了,自己刚才确实想的简单了。
玉瀛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色,这样似是而非不知所云的对话她以前也听过,往往是左毓和一些人进行密谈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离开。
但姜远仿佛察觉了一般,在桌案下握紧了她的手腕。
他不想一个人面对可能不怀好意的敌人,虽然玉瀛留下来也未必能帮上什么,但有人在身边他能够尽可能保持冷静不被对方牵着走。
“不是黄门令的人,那你为谁效命?陛下吗?”
“这里为官的谁不是在为陛下效命呢?”丁月说道,“将军想要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我是尚书令陈大人的人。”
陈袛的人……姜远心中一惊,陈袛和姜维在政治上是同盟,不过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之前一次洮西大捷的lùn_gōng行赏,还是陈袛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