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分别在各自军营中休息的姜远和蒋舒忽然同时受到傅佥的召见,两人都迅速披甲整齐赶到城关之上与傅佥聚首。
傅佥向二人出示了一封书信,乃是钟会派人送来的,既是劝降书亦是战书。
书信中钟会用龙飞凤舞般华丽的辞藻行文,回顾炫耀了曹魏开国以来几代君主的文治武功,并将自己此番伐蜀称为“天罚”,威胁守军若不出降唯有死路一条。
姜远和蒋舒两人彼此对视,都没有说话,两人将书信看过之后还给了傅佥。
傅佥当着二人面撕碎书信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钟会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没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就让他看看大汉的将士是如何保卫国家的!两位将军,请助我一臂之力。”
“都督对布防有何打算?”蒋舒率先问道。
“阳安关以关前正门为界,分南北两段,各有巨弩两座。我自率军守北段,南段防御由蒋将军负责。”傅佥安排道,“姜将军率领游军居中,若南北遇险可随时策应,如何?”
“遵令!”姜远和蒋舒一同回答道。
傅佥、蒋舒与姜远带来的骑军三部人马加在一起有八千余人,关上容不下这么多士兵,所以傅佥安排全军分批轮换上城。
按照傅佥的部署,一次上关的士兵总计两千五百人,他和蒋舒各领一千分守南北,姜远领五百居中策应,每打退魏军五千人规模的攻势之后和后方待命的士兵轮换一次。
关口外的魏军正在集结,几架飞楼被迅速地组装完成,在抬着云梯的士兵们的包围下向城关逼近。
阳安关两侧的巨弩依次发射,树干粗的弩矢呼啸着向逼近的魏军飞去,两座飞楼在五十步外就被准备命中的弩矢击毁,附近的魏军亦死伤成片。
钟会见飞楼难以接近阳安关的城墙,便改用冲车尝试硬撞阳安关的正门。魏军重甲士兵扛着盾牌组成龟壳般的小阵,护着推车的士兵把犀角冲车推向阳安关的正门。
姜远按照傅佥的安排居中策应,看到敌军的冲车一点一点逼近关下,心中不由得急了起来。冲车不像飞楼那样高大明显,城上的床弩俯角不够难以瞄准,几次尝试利用抛物线的射击都失败了。
看到自家的冲车抵近阳安关门前,魏军阵中发出欢呼声,仿佛马上就可以攻破正门抢入关内一般。
姜远知道门后已经被傅佥用巨石堵住,但也怕魏军撞毁城门之后再继续锤敲斧凿破坏巨石,他回头看了一眼架在火堆上正在烧煮的一大锅水,还远远没有到沸腾的程度。
就在他以为魏军要开始撞门时,底下忽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喊叫,对面敌阵中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连鼓手都愣住了。
姜远往下望去,只见魏军的冲车队陷在了一处大坑中,推车的士兵和保护冲车的重甲士兵彼此挤压在一起,有的人已经被碾在了车底。
正在北段城墙坐镇的傅佥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了,故而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那支冲车队。早在钟会进入汉中之前,他就命人在阳安关正门前挖了两处陷坑,就是专为冲车准备的。
前一队冲车陷入坑中,随行士兵被头顶落下的箭矢和石块打得惨叫不绝,后一队的冲车仍在坚持往前顶,他们避开了前队陷进去的陷坑,但没想到还有一处陷坑在等着他们。
傅佥的两座陷坑是错开挖的,他已经算到了敌军避开第一处陷坑之后的行进路线,第二处陷坑的位置也恰到好处,做了魏军第二支冲车队的葬身之地。
姜远在城关上暗暗佩服,心想义父让傅佥来守阳安关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他早就听说傅佥兼有胆略勇谋,之前在北伐时接触不多还看不太出来,到了阳安关才深切体会到出此人有智将的一面。
片刻之间两辆冲车陷入坑中,进攻的飞楼也被击毁了四座,前锋督战的胡烈和句安两人脸色都阴沉无比了,钟会却仍然好整以暇沉静无比。
他在自己军前铺了张席,命亲随在边上架了座小炉,文火慢烹一壶从洛阳带来的茶。
没过多时,监军卫瓘赶来向钟会报告道:“将军,胡烈、句安两将军派人报告,攻城的部队已经死伤近千人了,是否该将他们换下来?”
钟会闭着眼睛似在假寐一般,卫瓘等了许久不见回音,硬着头皮打算再问一遍,忽然听到钟会开口道:“再等等。”
“等什么?”卫瓘不解其意。
钟会笑着睁开眼,回首指向身后军阵中的四座木楼:“看到我搭的望台了吗?那上面有眼力好的斥候正在数数。”
“数数?”
“数对面关上蜀军的人数和武器配置。”钟会说道,“阳安关有天险之誉,傅佥也是蜀中名将,监军不会以为我们初战就能轻易拿下吧?”
见钟会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卫瓘也就识趣地不多事了。
胡烈和句安二人等不到钟会允许他们从阳安关撤下来的命令,只得顶着越来越高的伤亡继续攻击。但飞楼冲车都没能奏效,难道还能指望扛着云梯的士兵爬上城墙吗?二将心中都对继续攻城没抱太大希望。
在又付出了五百余人的死伤之后,钟会终于传令让前军暂退,因为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统计的情报了。
“蜀兵守南北两段城关各有千人,中央城楼附近有大量的藏兵洞,估计是用于屯驻策应救急之兵。”钟会取来纸笔就地画成了阳安关正面布防的草图,并在图上标出了四座巨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