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袭取阴平城之后稍作整顿,随后派遣羌兵作为先锋攻占白水之上的阴平桥。
他深知自己这次突袭是九死一生的冒险,唯一的优势是掐住了蜀军四面接战无力回援的时机,所以进军越快越好。
接下来他面临的第一道难关是白水关。
白水关有三百名守军,并且已经得知了有敌军入境的消息,不过他们至今尚不清楚来的究竟是魏军还是羌军,因为之前逃亡过来的百姓有说魏军也有说羌军的。
白水关守将在紧闭城门严加戒备的同时,派人将敌情分别报送给关城和汉寿两地的军将和官员。
当天夜里,越戈率领数千羌军涌向白水关,靠着人数优势强行登上城头。
三百汉军防不住整段城墙,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羌兵登城,守将只得将剩余的兵力收缩到中央的城楼进行抵抗。然而终究寡不敌众,三百人悉数战死,天明时白水关大门洞开,邓艾与姚柯回率军鱼贯而入。
比起东边正在和阳安关死磕的钟会,邓艾这一路的进展堪称神速,当然这也和季汉方面至今没有弄清楚这支人马的情况有关。
阴平城陷落时,临近武都的官员还以为是异族入侵,等到关城和汉寿接到警告,一部分人才回过味来,意识到这是一支魏军主导的突袭部队。
汉军紧急抽调阆中和汉寿的千余守卒拱卫剑阁关,与此同时关城的守将准备发兵夺回白水,但考虑到兵马不足,所以差人前往阳安关请援。
正在阳安关抵御钟会的傅佥和姜远接到消息之后纷纷变色,紧急升帐召集全体军将商议。
武兴围的将领也列席这次军议,唯独蒋舒不在。
从关城运来的粮草也和求援的使者一同到了,却没有见蒋舒回来,随运粮队返回的阳安关士兵也说不清楚蒋舒人在哪里,只知道其见了一面关城守将之后便再无踪影。
姜远虽然极度怀疑蒋舒趁机开溜投敌,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同意傅佥的看法,认为蒋舒是留在关城准备参加反攻白水关的作战。
“诸位将军,魏军一部联结羌人再度从西入寇,现已攻破白水关。”傅佥把眼下的情况向众人说明,“大将军与我军主力尚在凉州,等他们回援恐怕是来不及了。”
姜远接着说道:“事变突然,朝廷在成都或许都还不知晓此事,如今可调兵马只有南中和巴东两地的戍守军,然而同样远水不救近火。”
“两位将军是想动用阳安关的兵马去救援吗?”武兴围的副将已经明白了他们这么说的意思,但他对此仍有顾虑:“钟会大军攻关正急,阳安关的城防也已经残破不堪,此时抽兵向西,若是被钟会突破了阳安关……”
那一样局势危险,傅佥和姜远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犹豫。
自城头的巨弩被毁之后,魏军重新建起了几座飞楼,这几日守城战他们都打的很艰苦。
虽然姜远想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拿黑油对付飞楼,但他们从魏军死士身上缴获的这玩意儿已经快用尽了,魏军在吃了亏之后也狡猾地不再把飞楼推近追求一举登城,而是在其上装载弓弩手对城头进行压制。
傅佥说道:“阳安关被突破,我们还可以退往巴郡、陇右再图恢复,如果任由西边的那支敌军打下成都,天子和百官陷于险境则万事皆休。古语云‘蝮蛇蜇手,壮士解腕’,说的就是现在了。”
姜远点头:“傅将军所言不错,后方虚弱,成都临时凑集的军旅恐怕难挡虎狼,此时能有力救援的只有本处人马。”
“姜将军,望你不辞劳苦,即刻率部前去勤王。阳安关之敌,傅某自当之。”
“傅将军……”这和姜远心中的预期有些出入,他是更希望由自己留下来守关而让傅佥去回援的。
不过傅佥的理由也很充分,阳安关的两部人马各有所长,很显然他的士兵更擅长守关而姜远的士兵更擅长攻战。
况且无当飞军在阳安关还没有受到多少损失,能够基本完整地投入战斗,而阳安关的守军坚守至今各营都有减员,且为了守关轮换已经大乱了原有的建制,不适合快速出击。
综合这些理由,姜远最终服从了傅佥的安排,把自己所负责的阳安关防守事务与其余将领交接之后,挥军西赴关城。
行军途中,他开始构思接下来的反击救援作战,已知入寇的敌军攻陷了阴平和白水,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成都,那么此时应该在向剑阁行军的途中。
剑阁关是蜀中天险,即便只有少得可怜的守军,应该也不会让敌军轻易越过的,所以只要无当飞军夺回白水关,就能南下直掏被挡在剑阁之前的敌军的屁股。
然而会有这么容易吗?这支入侵的敌军是从西边杀过来的,毫无疑问来自凉州魏军一部,能在凉州被汉军主力压境的时候做出这种疯狂大胆的行动,对方的指挥官只能是邓艾。
姜远想到这里,在马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缓解一下自己身上无形的压力。
在意识到对方是邓艾之前,他的思路还算畅通,可一想到这一次很有可能是直接与邓艾交手,他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段谷的胜利完全不能说明什么,姜远很清楚那场逆转是怎么回事,所以并不能用那场胜利为自己增添自信。
他放弃了脑海中默守陈规的推想,因为对阵邓艾不能指望这些用于揣度常人的想法能够起作用,最终还是要回归斥候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