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江油城的山路上,魏羌联军正在徒步行进,除了邓艾、姚柯回和少数几名将领之外,其他人都没有骑马。
一名汉军将领混杂于其中,显得十分扎眼,正是从关城离开之后便下落不明的蒋舒。
如姜远所猜测的那样,他在离开关城之后直奔白水关,追上了正在南下的魏军,将关城即将派兵前来追击的消息透露给了邓艾。
邓忠对蒋舒带来的消息抱有怀疑,但邓艾却采信了蒋舒的说法,于是派了一小部分人赶着全军的马匹去了剑阁,并亲自带领殿后的部队尽可能地清除通往江油的小路上所留下的痕迹。
他希望这些能够瞒过追来的军队,即便只能误导他们一时也好,这样便能给自己争取到拿下江油城的时间。
追来的敌军会有多少人?这个问题连蒋舒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也不知道傅佥为此能下多大的决心。
行走在魏军队伍中的蒋舒此时正处于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内心的矛盾挣扎并未随着投降邓艾而减轻,反倒越发让他有窒息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从关城赶来的路上,他已然下定了决心要走一条和傅佥截然不同的道路……
“蒋将军。”邓艾的声音把蒋舒从痛苦的内心世界拉回了现实。
“邓征西……”蒋舒茫然地看向邓艾,不明白他这个时候喊自己是为何故。
“江油城的守将你熟悉吗?”邓艾问道。
江油城的守将……蒋舒扶着额头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是叫马邈吧……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庸碌之辈罢了。”
在评价起内心看不起的他人时,蒋舒的神情才会恢复以前那种睥睨一切的自信,虽然和马邈素未谋面,不过这种被扔在后方连北伐立功的机会都没有的人,在他看来当然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是吗?庸碌之辈。”邓艾点了点头,心想既然蒋舒如此评价马邈,那么自己攻取江油城应该不在话下了。
“邓征西是想从江油取涪江南下,直至绵竹吗?”蒋舒也不傻,虽然邓艾没有向他透露自己行军的意图,但从魏军的行动上他已经推测出邓艾要做什么了。
“不错。”邓艾坦率地承认道,“我欲直取成都,蒋将军对此可有什么想说的?”
“这……邓征西的人马似乎有些少。”蒋舒早已仔细观察过了魏军的行列,走在前头的羌兵估摸有万余人,然而邓艾身边的魏军却只有区区千人,这未免也太少了点。
只靠一千魏军驱使万余羌人就想攻陷成都吗?虽然蒋舒认为邓艾是魏军之中数一数二的强将,但这个突袭行动看起来还是太行险了一点。
邓艾没有正面回答蒋舒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据我所知,你们留守的兵马也没有多少吧。真正能征善战的,都被姜维带走了。”
“确实如此,成都所剩下的无非是宫中的值守和一些没见识过战阵的卫戍。”蒋舒说道,“这些人与将军的士兵相比就像羊群和狼群。不过……”
邓艾刚想问他不过什么,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喧闹鼓噪之声,羌人的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乱起来。
“父帅!鼓声!”邓忠惊呼道。
一阵又一阵的战鼓如同沉闷的雷鸣,邓艾闻之脸色骤变,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孤军深入本就是为了奇袭,当然不可能带上军鼓,这鼓声只能是蜀军发出的。
“中伏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下不止是前头的羌兵,连邓艾身边的魏军都有些慌乱了。
邓艾一面策马往前赶去,一面喝令士卒保持镇静。
前方山道之上箭如雨下,羌人聚在一起来回乱跑,惨叫声不绝于耳。
“此地竟然会有伏兵!”邓艾心中大惊,发现在高处射箭的蜀军身后插着一面“马”字旗。
随后赶到的蒋舒见到这一幕脸色一黑,想起自己才刚对邓艾说过马邈此人不足一道,结果立刻就被打脸了。
江油太守马邈率本部军在山道上设伏,打了邓艾的魏羌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邓征西,马邈的兵人数不多,不必害怕他!”蒋舒提醒邓艾道,“当立刻派人从两侧抢上高处,将其击溃!”
邓艾没有行动,因为羌人已经在越戈的带领下开始这么做了。汉军的伏击只是让羌军乱了一阵,等到前头的越戈赶回来稳住阵脚便逆转了局势。
马邈的伏兵人数不多,不敢贸然冲下来与上万羌人交战,很快便被越戈从两侧杀上去击退。
邓艾下令全军不得停歇,受伤的人能跟上的自行跟上,跟不上的便任其自生自灭,火速向江油进军。
马邈在山道上设置了三处伏兵,除了第一处稍稍对羌人造成了杀伤之外,余下两处伏兵皆被轻松识破并化解。随后他集结三处伏兵的残部试图在山道上拦截,无奈麾下实在羸弱不堪,江油司马也被越戈帐下的羌兵临阵斩杀。
眼见难阻败势,马邈只得带着他们逃回江油,邓艾挥军在后一路急追。
等远远望见坐落在涪江之畔的江油城时,跑在前头的马邈等一众汉军将士皆傻了眼,江油城上不知为何已经竖起了魏军的旗号。
“马太守,投降吧。”成衍押着马邈的妻子李氏出现在城头,遥望着跑到城下一脸茫然无措的马邈说道。
城上弓箭齐齐指着下方无家可归的汉军,邓艾随后也赶到,越戈帐下的羌兵对着已失斗志的汉军一顿乱砍乱杀。
马邈听着部下临死前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