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上头匆匆赶下来的士兵看到魏犀已经身死,所有人都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甚至都忘了阻拦狱卒们从己方之间穿过逃亡上方。
姜远拖着魏犀的那根铁枪缓缓朝他们走近,劝降道:“牂牁郡将魏犀勾连东吴密谋叛乱,一意孤行现已伏诛,尔等难道还要为虎作伥,岂不顾念各自家中父母妻儿?”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到彼此的眼中已经萌生退意。
一名军士对众人茫然说道:“魏将军已死,我等在此何为?不如各自散去……”
余者听了,都深以为然,附和之声四起。
“慢着!魏将军虽死,朱太守尚在!里头两人不过是强弩之末,我等一拥而上便可将他们砍成肉泥!”眼看军心涣散,此时又有一人高声呐喊,试图威迫众人重新振作士气共同对付姜远。
见大家犹豫不决,那人又指着姜远对众人高声威胁道:“汝等跟随魏犀将军谋划之事已然暴露,若让此人活着出去,后果不言自明!为今之计,只有并力将此人斩杀,而后嫁祸给蛮夷死无对证,方可自保脱身!”
本已准备各自散去的军士们听完这番话,一时又对姜远和鹿迷起了杀心,一双双原本惶惑的眼睛也逐渐镇定下来。
姜远在心中暗恨不已,想到朱巡果然在魏犀身边的亲卫之中也安插了自己的人,只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弩了,否则也该像之前杀那狱卒一样取了此人狗命。
尽管人数相差不多,但被稳住军心的军士远比那些狱卒更难对付,姜远的心飞快地下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战斗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倒下之前还能再杀几人。
“大人……”鹿迷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不安,于此时昂首扭头朝他投来关心的目光。
姜远无奈地苦笑一下,对她说道:“我叫姜远。”
“姜远大人,鹿迷愿意和你同生共死。”
姜远觉得“大人”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奇怪,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彼此提防的对手,现在却好像一对相依为命半生的主仆一般。
不过算了,随她去吧,他现在哪有闲心纠结这些。
魏犀的那一枪重伤了他的左肋,当伤处从最初那阵剧痛带来的麻木中缓过来之后,姜远现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肌肉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将呼吸调整平稳,双手持枪摆出了迎击的姿态。
魏犀手下的十一名亲卫士兵此时结成“前四中三后四”的三排交错阵形缓缓向前推进,这种进攻的方式比起之前那些狱卒就显得颇有章法,配合地牢狭窄的过道几乎不会给姜远任何迂回绕袭的机会。
在军中呆过的姜远对这种阵形也相当熟悉,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微缩版本的鱼鳞阵,最前方的四人对己方二人依旧有两倍的人数优势,中间错身而立的三人可以作为第二批次发起不间隔的攻击,最后的四人则是随时对前方的伤亡者进行补位。
这种阵形常在占据兵力优势时于正面战场使用,往往能够以微小的损失取得巨大的战果。
“杀!”
组成鱼鳞阵向前缓缓推进的士卒们听闻身后骤然传来杀声,不禁纷纷一愣,最后排的四人刚回头转身,便看到一群人杀气腾腾地手持刀枪从阶梯上飞奔跃下。
“姜参军!”
“统领!”
最前头的两人看到姜远似乎已经受伤,奋不顾身地往前猛冲。
是高骋和陆雄率领的虎胆,姜远喜出望外,这救兵来的也太及时了!
高骋甩手将两支短戟投出,对面两名魏犀的亲卫应声而倒。陆雄和虎胆们趁机杀上前去,冲进鱼鳞阵后方一顿砍瓜切菜。
鹿迷对这突然的变故感到不知所措,但从姜远松气的反应中猜到这些人赶来的人是救兵,看着那些魏犀的亲信手下被迅速解决,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油然而生。
她捡起一支长枪上前,对着那些受伤倒地尚未断气的敌人一一补刀。
高骋和陆雄等人对鹿迷的举动感到诧异和担忧,纷纷以询问请示的目光看向姜远,但姜远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地上再无呻吟挣扎的伤者,鹿迷松开了握枪的手,昂首喜极而泣。
“姜参军,你没事吧!”高骋从她身边跃过,赶到姜远身边,见他左手虚捂着左腰,自责地说道:“要是小人回来得再快一些就好了!”
姜远摆摆手表示不怪他,问道:“你不是去找大夫吗?怎么和虎胆他们一起回来了?”
“小人离开不久就听到姜参军吹响了竹哨,本欲独自回援,没想到正好半路遇上了李副尉和陆什长等人。”高骋解释道,“多亏陆什长指挥有方,我等才能及时将地牢上方把守之人杀散。”
姜远愕然:“李胆也来了?人呢?”
“哼哼,”众虎胆身后传来一声得意的笑声,略矮一头的李胆全身披甲走了出来:“姜参军,羽林郎副尉李胆在此,没想到吧。”
姜远忍俊不禁,众人也跟着笑了出来,血战之后的紧张氛围一时烟消云散。
“陆雄,让你去查的另一伙人有结果了吗?”离开地牢之后,望着几乎人去楼空的太守府,姜远想起了正事。
“我们找到了那伙人在城中的临时落脚点。”陆雄回答道,“不过根据观察人员出入的情况,对方的人数可能很多,约在三五十人。”
“东吴交州刺史倒是舍得下本钱。”姜远对陆雄的调查结果表示满意,随后对李胆伸手示意道:“地图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