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的基座是由一块块巨大的条石切成,正面足有六尺长宽,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文字。
李汗青自然认不完那基座上篆刻着的文字,但是他早已将阵亡将士的名册翻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将那一个个名字铭刻在了心底,“彭泽、陈双、何炳……”
他的声音低沉而悲痛,但隐约却有一股慷慨壮烈之气在悄然酝酿着。
“何全!”
当最后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之后,他突然猛地转身,目光炯炯地望向了台下众将士,声音一扬,“记住他们!他们是我们的袍泽兄弟,是为致太平献出自己生命的英雄!我们不仅要记住他们,还要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业——为世人打出一个太平天下……”
说着,他抬手一直高高矗立的石碑,神情激昂,“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这石碑上刻下‘雉县战役英雄纪念碑’的字样,也让那个太平世界的人们知道他们为打出那个太平世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让世人都记住他们,记住这些英雄!”
一旁的夏行听得心潮澎湃,可是又隐约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咱们就是活不下去了,就是想造了汉廷的反也搏个荣华富贵,怎地就成了为天下致太平的英雄了?
黄巾起义确实有个“为天下致太平”的口号,可是,张帅起兵后该杀就杀、该抢就抢,可没有哪个把这口号当过真!
但是,他抬眼一瞥台下的众将士,却发现他们尽皆一脸激昂之色,目光炯炯,并无丝毫狐疑之色!
他们……难道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为天下致太平的义军了?
就在夏行暗自疑惑之时,李汗青那激昂的声音还在继续飘荡,“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为那些英勇战死的兄弟、为那些献出了生命的英雄立起一座座纪念碑……”
说着,李汗青顿了顿,“当然,要想打出一个太平天下必将有更多的兄弟会战死沙场,必将有更多兄弟的名字会被刻上那一座座纪念碑……但是,为了那一日的到来,为了给世人打下一个太平天下,为了给死去的兄弟立起那一座座纪念碑,我李汗青绝不会后退半步……至死不退!”
“至死不退!”
李汗青话音刚落,便有人嘶声高呼了起来。
“至死不退……至死不退……”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高呼起来,个个神情激昂、声嘶力竭,就连夏行也脑门一热就跟着嘶声高呼了起来,很快,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便汇成了惊天动地的呐喊,“至死不退……”
李汗青静静地听着那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突然抬起双手压下了众将士的呐喊,放声高歌起来,“黄巾义军起乡野\匡扶天下致太平……”
众将士连忙跟着放声高歌,“黄巾义军起乡野\匡扶天下致太平……”
夏行也跟着唱了起来,在城中呆了两日,他早晚都会听到将士们齐声高唱这首《致太平》,此时唱来竟丝毫不觉得生涩!
晨雾中,西门外众将士齐声高歌,歌声飞扬,响彻了城内城外,引得城中早起的百姓们纷纷驻足聆听。
城西广兴坊,几个正在井边打水的男人也都停下了动作,静静地聆听了起来。
良久,歌声散去,一个两鬓已经斑白的老者,精神抖擞地赞了一句,“唱得真好听,每次听完俺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是好听!”
一个粗布短打的憨厚汉子憨笑着附和了一句,旋即却有些疑惑,“前两日他们不都是在城里唱吗?今天怎么唱到西门外去了?”
其他几人一愣,纷纷笑骂,“你个葛老蔫儿啊,整个雉县城都是人家的了,你管人家去哪里唱?”
正在此时,刚巧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倦容的汉子挑着两只木桶过来了,笑呵呵地解开了众人的疑惑,“这两日,他们招募了许多石匠在西门外给前次战死在城外的黄巾立了个碑,今日肯定是在西门外祭奠那些战死的黄巾呢!”
钟繇在城中招募石匠的时候并没有贴告示,而是直接去找了各坊的坊正,毕竟,识字的石匠可不多,贴告示哪有直接去各坊要人来得快?
众人恍然,被称作“葛老蔫儿”的汉子却是满脸诧异,“给死去的黄巾立碑?难道前次那场大战中黄巾也死了个了不得的大官?”
魁梧汉子微微一怔,“那俺就不知道了,不过,那石碑上刻着好几百的名字呢,听负责刻字的樊老大说,那碑是为所有阵亡将士立的!”
其他人尽皆一怔,震惊不已。
“为所有阵亡将士立的?还把那些小兵的名字也刻上去了?”
“俺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谁会为那些小兵立碑的……”
其实,被那座石碑震惊到的何止他们?自古以来有谁为一群籍籍无名的小兵立过碑?
朝阳下,三千步骑在李汗青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城,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
夏行策马跟在李汗青身后,神色有些复杂,犹豫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李帅……汉军势大,为何不多带些人马?”
李汗青轻轻地摇了摇头,“兵贵精不贵多!放心吧,本帅既然已经出兵,就会全力以赴!”
这两日,各部陆续补充了一些兵员,但李汗青只带了三千步骑出城。
当然,这三千步骑都是他麾下的精兵:整合窦平和周武、方宏所部组建而成的亲卫营堪堪五百人,以及从葛才于先的余部中抽调老兵补充完毕的前军二千五百余人。
而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