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挣扎着,依然难逃魔爪。童年时令他恐惧的记忆,重临心头。
撕裂的钝痛,血和眩晕,他很想吐。
小时候在南馆,有人用马鞭教过他,眼泪能够换来的只有毒打。所以他不哭,安安静静地合上浓密的睫毛,像一个乖孩子。有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常常会偷偷给他糖。
他蹲在墙角下吐了很久。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大概是在那个时候,他因为几次被总管太监叫去‘侍候’而得到了一份好一些的差事。虽然只是个跑腿的活,但内廷的主子们每次打赏不少,也是份令人羡慕的肥差。
张敏常去的是西六宫,有那么几位主子。其中有位瑾美人是几位中最年轻的,不过也已经有十八九岁。鼻翼侧生得一颗黑痣,让人很好记住,姿色自然是不在话下。不过她并非很得宠,入宫时也不过是个淑女,一晃五年过去了,也才是个美人的位分。
瑾美人的头上总是插着一支栀子花,腕上带着只玉镯。笑起来嘴角会有很好看的漩涡,她的声音也很好听。总是唤侍女过来,包一包点心给张敏。
长期不受宠的瑾美人很需要爱和慰藉,张敏成了瑾美人的入幕之宾。
十三岁的张敏曾经迷恋过瑾美人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若干年后依然被阿琪当成一件笑料。
“哈哈——敏,你真是不挑食..你想过她比你大多少吗?七岁呀!哈哈哈——自作多情的家伙,人家把你当成小孩子逗你玩玩而已。”阿琪冷嘲热讽着道,丝毫没打算给张敏留什么情面。
“哼!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么。”张敏眯着桃花眼,不耐烦地回敬道,“被人利用爬床挖墙脚,‘原配’一脚踢下水的又是谁?哈,不好意思,记性不好有点忘了..”
“......”
瑾美人虽然不得宠,但底下的奴才却也没怎么怠慢过她,因为她有一位妃位的表姐。瑾美人借花献佛一般的将张敏送到了表姐面前。
张敏很快便到了那妃子的宫中当差,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
他很快便发现这张脸的好处,他开始学会如何取悦人。他的脸上带着始终笑,和不符合他年龄的老成,匍匐在那个女人的榻前。
后来他以同样的方式,让更多的人满意,他将一切埋藏在了瞳仁深处。
他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贱,就像一条摇头摆尾的狗,抛开那点可怜的尊严祈求一根骨头。真是恶心,但他本来就很脏。
如果一个人不再把自己当人,那么他也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张敏踏入了权利的大门,他努力活着小心翼翼地做一条狗。
他一路打通关卡,钱能花则花,甚至不惜笑得令人作呕地主动贴上去。
他拜了师,甚至额头认了师傅做‘义父’,从此姓张。这是决定性的一步,干儿子的身份比徒弟还要近,意味着他能够得到更多的信任。
这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一步步走向权利的故事。
当二十一岁的张敏联合阿琪整死师傅的时候,这只野兽第一次露出了他的尖牙。
他从来都不是一条死心塌地的狗。
卸下伪装,他是狼,一只野心勃勃的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