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献听见穿堂方向传来一声威严的喝问,立刻就捂住嘴噤了声。
薛徽也如临大敌,秦晙则是一脸坦然,而郑东更是不知所以。
薛徽带头走出了房间,程伯献紧跟在后面,郑东也跟着秦晙一块走了出去。
穿堂在东边,郑东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只脚踏在了四人所站的走廊上,鞋底落地的瞬间,郑东明显地面上激起了一层灰土。
紧接着就是另一只脚,而后是高大挺直的身躯。再往上,郑东看见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络腮胡子,面若重枣,目若朗星,正死死地盯着郑东四人。
此人便是薛讷。
薛徽和程伯献先弯下腰去,秦晙和郑东站在第二排,也跟着弯下腰去。
“爹爹安好。”
“伯伯安好。”
“先这么弯着,别起来。”还是那副威严厚重的嗓音,“老夫想知道,刚才是谁在喧哗?”
“是我。”程伯献向前一步,依然弓着腰。
“程家小子,你不在家好好练武,来我薛府做什么?”
程伯献紧闭双眼,但明显感觉这声音就在头顶上,值得硬着头皮回答道,“侄儿是来找薛徽的。”
“你不知道他被老夫禁足了吗?”
“知道,所以侄儿打算就在府上,哪儿也不去。”
“哼,就你们那点花花肠子,还能瞒得过老夫?”
“侄儿不敢欺瞒伯父。”
“罢了,都起来吧。”
四人站直了身子,郑东也不知为何,竟憋住了伸手揉腰的冲动,站得笔直。一看另外三个,果然也是一动不动。
薛讷这才发现,人群中还有个生面孔,于是便指着郑东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子?老夫为何从没见过?”
“呃...回薛将军,我叫郑东。”
“郑东?难道是去年献曲辕犁而封爵的那个郑东?”
“正是。”郑东抱拳拱手。
程伯献和薛徽很自觉的把郑东让到了前面,这下面前没了遮挡,郑东忽然有些怯场了。
“竟然是个娃娃。”薛讷哼了一声,旁人也听不出他那是笑还是怒,“去年老夫在家乡守孝,没能一睹大朝会的场面。今日得见郑爵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薛将军过奖了。”郑东谨记进门时程伯献二人嘱咐的话,行为举止很是规矩。
“别叫老夫将军,跟那两个小子学,叫伯伯就行了。”
“是,薛伯伯。”
“今天有新客人在这,我就不罚你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足一年,听到没有?”薛讷转而朝自己的儿子呵斥道,这让程伯献有空对郑东挤了下眼睛。
谁料就这么细微的动作,也被薛讷察觉了,“你小子也别得意,否则老夫一样可以罚你,你爹来都不好使。”
“侄儿记住了。”
“行了,你们自己聊吧,就一点,不能带薛徽出门。”薛讷把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四人都颤了一下,薛讷见状,转身离开了。
直到听不见一丁点脚步声,四人才敢进房间,瘫坐在椅子上,几乎同时呼了一口气。
四人互相望望,不禁哈哈大笑,又突然一起捂住嘴。看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四人捂着嘴发出嗤嗤的声音。
聊了半天,郑东发现面前的薛徽简直就是洛阳城的活地图,光听他说,就觉得那个地方一定是极美的。
比如谪仙楼上能看见洛水上的游舫,那上面都是洛阳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名花,想要上船,就得三十贯。
再比如,比邻南市的修善坊里,有波斯来的胡姬,个个是身段妖娆,妩媚多姿,而且比青楼里的花样更多。
再比如....
不对啊,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郑东看程伯献那半张着的嘴巴和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简直惊呆了。光听人说说就能馋成这样,那你要是真去了,还不得跟面前这人一样,把青楼给砸了。
郑东忍不了了,“薛大哥,你这说的怎么都是些风月场所?”
“嗯?不应该吗?我们这个年纪不好这个,还能干什么?”
“你这....”郑东一脸懵逼,“你这话说的,年轻人更应该有青云之志,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才对。整日流连于风月场所,怎么能行呢?”
“哈哈哈...郑兄还是太想当然了。”薛徽笑了笑,“你看程兄和秦兄二人,弓马娴熟,武艺高超,十几个普通人近不了身,但又能怎么样呢?前些日子突厥进犯,两位仁兄不也没能随军出征嘛。”
郑东看见程伯献和秦晙都止住了笑,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薛徽接着说道,“郑兄可以放眼看一看天下,我大唐四周,已经不再是立国初年那样强敌环伺了,太宗高宗两位明君,已经把周围都收拾干净了,剩下的那些小喽啰,还不够那些大将军练手的,那轮得到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郑东也不说话了,薛徽走到郑东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我们这些人还是当好我们的五陵少年吧,诗酒趁年华不是吗?对了,听秦兄说你诗写的不错,就今天这景色,郑兄露一手吧?”
郑东差不多明白了,内圣外王的李治平灭了一众邻居,目前还蠢蠢欲动的弱化版的突厥,也是在重重包围之中,在这些人眼里是很难反身的。所以他们对于沙场争功失去了希望。
郑东想告诉他们,突厥不是那么容易灭族的,而坐拥青藏高原的吐蕃更是对中原虎视眈眈,那些勉强归附的薛延陀,葛逻禄,无一不是贼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