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都是李福禄和李大宝父子两人去镇上送豆腐,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爷俩趁着送豆腐的机会,在镇上的各个大小饭馆打听了一番,发现这事儿还是跟李田海脱不了关系:
“……那家小饭馆的老板姓刘,和李田海是表亲,家里刚好又有个病秧子闺女,两人一合计,就打算一箭双雕,既能把他闺女嫁个好人家,又能得了辣椒苗发一笔横财。”
“哦,那就好。”
李多多听完了这个消息,反倒如释重负。
她是个只想种田暴富的本分小姑娘,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仇人没事就递增。
只要弄明白是老仇人,那就好防备了。
于是李多多就瞅着大嫂的肚子瞅了一阵。
钱月吓得心口怦怦跳:
“多多,大嫂最近,对你还好吧?”
“好着呢。”
“那,那你盯着大嫂看啥呀?”
“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让那些小人消停的好办法,我准备出去大杀四方了。”
“……”钱月不说话了。
好的,亲爱的小姑子,只要你高兴,你想咋滴就咋滴。
李多多闲来无事,就兜里揣着抠搜爹给她买回来的炒瓜子,开始在乡间小路上溜达。
溜达了大半天之后,终于让她逮着了李田海的身影。
“八叔!”
李多多甜甜地叫了一声,迎了上去。
按着亲戚关系,李田海在李氏家族这一辈里排行老八。
李田海好久没听到有人喊他八叔了,大家都喊他李村长。
这么冷不丁地被人一喊,他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待到看清李多多那张笑眯眯的脸,李田海的眼皮子就莫名地跳了好几下。
明明眼前这小姑娘笑得十分可爱,他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于是他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
“啊——阿嚏!”
李多多一看,赶紧送上自己的关心:
“八叔,这大夏天的,你怎么就得了风寒了?我听人说啊,只有心思不正的人,因为心思太过阴暗,才会大热天得风寒。您要是真得了风寒,那就赶紧回家养养,多躺些日子。”
“别,你别跟我说话!”
随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停地在他耳朵边上叭叭,李田海莫名地就想到了天天嚷嚷腿疼的老五,还有传说中张庄村的那些倒霉蛋。
之前他不信这个邪,但是现在,他真的觉得非常邪门!
“你离我远点儿,走开,走开!”
李田海抱着脑袋,宛如躲避恶魔一般跑走了。
李多多依旧笑眯眯地挥手相送:
“八叔,一定在家里多躺些日子哦,还有你的小伙伴们,都好好休息休息哦!”
远去的李田海一个趔趄,差点儿摔跤——小伙伴?你怎么就知道我有小伙伴啦?!
目送着李田海远去,李多多满意地继续在村头溜达,听听东家的婆媳拌嘴,看看西家的大鹅打架,最后来到了村东头的大槐树下。
炎热的夏日里,树荫下是李家村众人的纳凉圣地,做活的,休息的,都喜欢往这里凑。
李多多就找了个没人占据的石块坐了下来,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听那些人闲聊磕牙。
也许是从前李多多傻子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现在冷不丁看到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众人一时都没认出来这是李家的小闺女。
毕竟他们最近对李多多的了解大都来自于传言,真正见着李多多的人还真不多。
他们对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稍作议论之后,又纷纷恢复了之前的聊天话题。
而李多多,也第一次听到了李家村村民们对自己的评价——
乌鸦嘴,小妖怪,鬼上身……等等等等。
反正没一个好词儿。
李多多听得心都要碎了。
虽然早就知道劳苦大众对她这种“地主阶级大小姐”是非常仇恨的,但她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的诋毁。
谁说劳动人民最淳朴来着?谁说劳动人民善良敦厚来着?
说这话的人一定是没听说过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而眼前的这群刁民,将她诋毁一番之后还不满意,又议论开了她的抠搜爹。
“李扒皮家最近可是发了大财了,听说他家的豆腐一天都做两趟了!”
“可不是,别人家做一趟都卖不完发馊了,他居然做两趟,也不怕卖不出去全都臭掉!”
“你这真是瞎操心,人家就是卖不出去臭掉,也不会给咱们吃,要不怎么说这地主都是为富不仁呢!”
“可不是,我小叔子在他家扛长工,一个月才给五十文钱,够做什么的,还不够买一袋子麦子面的钱!”
“不能吧,我记着你小叔子可是一天五文的工钱,一个月少说也一百多文了,怎么才给那么点儿?”
“李扒皮那个黑心肝儿的找借口扣的呗,这个老东西,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个诉苦的妇人越说越气,越说越狠:
“老天要是有眼,最好是让李扒皮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黑心烂肝,断子绝孙!”
“牛婶儿你这话说得就过了,大不了不让你小叔子在李家做工就是,不带这么咒人家的……”有真正的敦厚人出言相劝。
那妇人冷哼一声:
“他们家还怕人咒?他的傻闺女现在都成了乌鸦嘴,光会咒别人,还怕我咒他们?”
那人听着劝不动,只好摆摆手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大家对李扒皮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