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
秋雨却是变得越发的淅沥,越发的暴戾,轰鸣落下,震的整片穹天都在颤抖。
古城的街道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汇聚的积水形成水流,在街巷之中穿行拍打。
一辆马车从中驰骋而出,车轮急速在青石板上驶过,溅起弧度的水花,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
赵无极头戴斗笠,不断的抽打着缰绳。
他手持一枚令牌,往前一推。
长安城楼上那些守城的将士,顿时站直了身躯,打开了封闭的城门。
马车直接窜出城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然而,刚出城不久。
赵无极便骤然拉扯缰绳,马匹嘶鸣,前蹄扬起,随后重重砸地。
砸起迸溅的水花。
车厢内,帘布掀开,带着面纱的姜灵珑,视线缓缓扫出。
“小姐,你看……”
赵无极看着远处,不由道。
姜灵珑视线往远处望去,却是微微一怔。
却见暴雨浇灌的雨幕中,两道身影分立在官道两侧,像是两位江湖侠客彼此厮杀前的对峙。
然而,两人周身的地面却是坑坑洼洼,有刀痕,有拳坑,有脚印……
亦是有术阵席卷碾过,所留下的破败痕迹。
这儿经历了一场大战。
魏胜身上的衣衫破裂,露出了健硕的身躯,黑色长刀的刀尖抵地,他双手叠在把手上,喘着粗气。
而在魏胜的对面,是面色煞白的李元真,其五指指尖不断的滴淌着鲜红的水珠。
他身上儒雅的长衫早已经被撕开数道口子,但是尽管如此,他依旧保持着该有的儒雅。
马车停滞在十丈处。
两人视线扫来,看到了从马车中撑着伞钻出的姜灵珑。
魏胜朝着姜灵珑咧嘴憨厚一笑。
“老师让我帮一下方浪,要不要一起打他?”
魏胜道。
姜灵珑如星辰般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李元真。
这一扫,李元真顿时浑身一凝,挂起儒雅随和的微笑,拾取了那被砸落在一旁的油纸伞。
“一切都是个误会。”
李元真看向姜灵珑,儒雅一笑。
随后,转身便朝着长安城内飘去,这秋岭猎场的热闹,不好看,不去也罢。
魏胜和姜灵珑都不是寻常人,李元真对付一个尚可,对付两个……怕是会被打碎门牙。
所以,李元真从心的跑了,免得丢人。
反正殿试之时,迟早要交手,此刻拼死拼活的没意义。
城外。
姜灵珑朝着魏胜微微欠身,随后,就打算回到马车内。
不过,刚掀起马车垂幕,娇躯猛地一颤。
骤然抬头,看向烟雨朦胧的古老长安城内。
魏胜憨笑不复,亦是凝重的看向城中。
在长安城中主干道上,踏着积水而行的李元真亦是仰起头,脸上浮现几许错愕。
……
……
小巷的酒馆内。
暴雨越来越大,吕太玄喝足了酒,撑开伞,朝着酒馆内的崔乘,微微颔首后,便踩着过脚踝的积水,朝着府邸走去。
“咚——”
一声悠扬而庄严的钟鸣,从皇城内部传来,浩浩荡荡,震碎漫天**,荡饶在城池中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天神在诵念着罪状,欲要以大雨清洗滋生的罪恶!
有人引动了那张悬在天下上空的铁律!
吕太玄脚步一顿,酒馆中,崔乘也是蓦地起身,佝偻着背,几步走出了酒馆,被暴雨浇筑的湿漉。
两位老人抬起头,望着长安城那被乌云笼罩着的昏暗的天。
……
长安城的上空。
有一张金色的旨,缓缓的漂浮了起来,无数的雨水似是古老异族跳动的疯狂舞蹈!
整个长安城的上空,无数从夜空坠落下的雨滴都在这一刻,环绕在了金旨的旁边。
这是一张凝塑了无尽规则的旨。
每一滴雨珠,汇聚于周身,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术阵。
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毁灭气息!
这是……禁咒之阵!
所有人抬头往天穹,可以看到那张金色的旨上,竟是浮现出一抹娇艳欲滴的殷色,这意味着……有人手染皇族血!
嗡……
蓦地,天地一阵波动。
随后,那铁律上溢出的一滴血,弹射而出,化作一柄血色的箭。
在长安城的上空,撕出一道血色的线,像是将水墨画般的天地,一分为二!
直指……秋岭妖阙猎场。
……
……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
天地一片寂然。
只剩下雨水冲刷着泥泞的声音。
三皇子李连城呆滞的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腹部,一股刺痛顺着被切开的肌肤的传荡入他的脑海,颤抖着他的心神!
他……受伤了!
他看着那染着他的血的方浪,看着那双倔强而又疯狂的眼眸。
小人物亦是有小人物的疯狂……
三皇子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怎么敢扎我?!”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受伤,第一次被人刺破皮肤,逸散鲜血……
因为他是皇族,拥有着整个大唐天下最尊贵的血脉,哪怕是三位皇子相见,尽管暗地里都想为了那个储君之位,置对方于死地,但是……明面上还是得笑脸逢迎。
就是因为这个天下,有一张铁律。
大大小小的规矩无数,其中最重要的一条……
便是染皇族血者,将遭受铁律之镇杀!
这是大唐的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