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远穿着紫色一品仙鹤纹朝服,走了进来,直房内的文官纷纷噤声,起身行礼。
韩修远坐到了主座上,“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众位大人,谁若是有本事教的了新算学,我韩修远尊你一声师祖也使得。”
众人脸上起了汗,韩尚书一向不多言,但凡开口便是一语定论。他都这般说了,谁还敢质疑。
众人纷纷起身连称不敢。
萧甫山所在的直房倒是一片安静,武将本就不太关心这些文事,即便有几个想八卦的,谁又敢在荣国公面前造次,怕是不要命了。
待得净鞭三声响,百官入朝。
先是礼部尚书奏禀了殿试阅卷已经完毕,选了最优十本呈上,请皇上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
然后是工部尚书奏禀了马蹄铁进度,已经有上万马蹄铁交由兵部,端王也派了培训好的马夫去兵部指导钉马蹄铁。
礼部程绍又禀报了下属书局开设的进度,京城附近三个州的书局已经建起来了,他最近往返奔波,也算有了一些成效。
这两样都是皇上在位时的大功绩,也算让他不悦的心里有一些安慰。
钦天监监正出列启奏,“太岁现灵山,乃是上天预警,大燕若不尊天道,必遭天谴。荣国公夫人要为松山书院先生开堂授课,天下学子皆为她徒子徒孙。将来大燕朝堂之上,众官皆要尊她为师祖,皇上威严何在,大燕国威何在?古来都是男尊女卑,此事着实是有违天道,惹怒了太岁神君,若是一意孤行,上天必将降灾祸于大燕。”
太岁现身之日,恰好是荣国公夫人定下来开堂授课之日,如此巧合,让人不得不信。
皇上原是担心自己德行有亏,招来了太岁,如今祸端没有压到他头上,还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看了一眼萧甫山,问监正,“可有化解之法?”
监正说道,“祸端已起,太岁已现,若要熄太岁神君之怒,需停止开堂授课,并以国公夫人祭天。”
此言一出,全朝哗然。这是逼着荣国公灭他全家的节奏啊!
萧甫山低垂着眸子,眸内是怒火滔滔,萧甫远的后招原来是这个。他居然是想置幼菫于死地。
自己对他的警告,他最终还是没有放到心里。
他出列沉声说道,“太岁与太岁星如影随形,太岁星经灵山方位,太岁便在灵山。太岁星移走,太岁亦然会移走。只是因钦天监没有预判太岁星方位,给工部示警,导致工匠挖出了太岁。如今钦天监非但不思己过,设法补救,还移祸于内子,拿内子开堂授课说事,其心可诛。”
萧甫山此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朝堂上有嗡嗡议论声,有人觉得监正所言有理,有人却是倾向于荣国公。
钦天监监正定了定神,说道,“太岁星到达灵山,却用阴云遮住行踪,此乃天意也。乃天降异象,就如荧惑守心,星孛袭月,皆是上天示警。”
程绍出列说道,“吴大人这番理论,让我想起汉成帝时的占星官。当时除了荧惑守心天象,占星官跟皇上建议要移祸于大臣,解国之危难。丞相忠君爱国,饮鸩自尽,第二年汉成帝便暴毙身亡。”
钦天监监正脸色骤变,厉声斥道,“程大人是要诅咒皇上吗?”他拱手向皇上禀道,“臣请皇上降程侍郎不敬之罪!”
程绍拱手道,“皇上,臣只是在说一个历史典故。这分明是钦天监失职,却妖言惑众,试图移祸他人,陷皇上于不义。”
裴弘元刚要出列说话,却听萧甫山已经接话。
萧甫山沉声说道,“程大人所言甚是。《史记》记载,宋遇荧惑守心。司星子韦曰:可移於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於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於是候之,果徙三度。大燕国泰民安,政治清明,屡有新功,皇上圣明不输景公,灾祸自移。”
此言有理有据,又颂扬了皇上政绩功德,让钦天监监正一时哑口无言。
皇上听着下面舌枪唇剑,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是处置了荣国公夫人,岂不是成了自掘坟墓的昏君?
他看向低敛着眼帘一言未发的韩修远,问道,“韩爱卿有何看法?”
韩修远拱手说道,“回皇上。将一国国运系在一女子身上,着实荒谬可笑,滑天下之大稽。不知吴监正研习的是天文历法,还是小人之术?”
吴监正顿时冷汗淋漓,韩修远但凡开口,皇上都会采纳他所言。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回皇上,臣所言皆遵从历法古籍,不敢有私心。”
皇上如何又看不出他有没有私心,天降异象钦天监总要说出些名目来,说是为大燕移祸,实则是为自己移祸。
他现在关心的是,皇陵到底能不能继续修建,他却编了这么个由头来搪塞。若能扳倒何氏也就罢了,偏偏他被群起而攻之落了下风。韩修远一向不言不语的,今日却也来势汹汹。
皇上皱眉看着吴监正,“你说说,皇陵到底能不能继续修?”
吴监正跪了下去,“回皇上,可以修建,需另择福地妥善安置太岁,再用国公夫人祭天……皇上,女子为祸大燕,不可不防啊!”
皇上顿时不耐,朝堂上这个局势,他还能再杀了何氏不成?他重重拍了龙案,“无能!朕要你何用!”
吴监正脸色苍白,重重磕头,伏在地上。“皇上息怒,臣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