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是青枝出阁的日子。
幼菫收拾妥当,跟老夫人说了一声,去外院找萧甫山。
她今日是想早起的,可这年轻的身子就是贪睡,日上三竿才起来,硬生生错过了陪萧甫山用早膳。
廉妈妈的解释是:有了身子的人是要贪睡些。
萧甫山尚在外书房议事,萧东萧西还有几个侍卫在外面守着,幼菫也没进去打扰他,跟萧东说不必禀报了,就在外面等着。
萧甫山却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冰霜瞬间散尽。
幼菫说道,“我们也不急,迎亲是傍晚呢,您先忙完再说。”
“事情哪有忙完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急事。”萧甫山温声说着,揽着她的肩膀往上了马车。
被扔在外书房的罗横和钟安平:天不亮就把我们抓过来了,这叫不着急?捅破天的事,比不上一个丫鬟出阁重要?
马车行至半路,速度慢了下来,外面是喧闹声。
萧东走到车窗外说道,“国公爷,遇上了状元游街,前面人太多,走不动了。”
萧甫山淡淡说道,“等等吧。”
幼菫眼睛一亮,她还没见过状元游街呢,只前世在电视上见过。她一边拉开锦帘往外看,一边问道,“状元是谁?”
街道两边是兴奋的人群,以含羞带怯的少女居多,临街楼上窗户打开,有衣着鲜亮的贵族少女张望。
身后没有声音,但是已经不需要萧甫山回答。
幼菫看到了游街队伍浩浩荡荡,披红挂彩的儿郎打马而来,前呼后拥,敲鼓鸣金。
为首骏马上的状元郎赫然是裴弘元,头戴状元帽,两鬓簪金花,清隽的脸上淡漠清冷,与四周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大红的衣袍也不曾给他脸上增添半分喜气和明亮。
后面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程瓒,身后有衙役举着“探花及第”的牌子,如圭如玉的好相貌让他很受少女的欢迎。
四周已经响起少女的尖叫声,还有娇笑声,无数的帕子荷包扔向裴弘元和程瓒。裴弘元面色不变,伸手拂掉落在身上的帕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道路两旁怀春的少女。
余光扫过,他蓦然转头看向幼菫,冰冷的眸子里闪过神采,嘴角漾开一抹淡笑,似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幼菫目光与他相遇,怔了怔,还未来得及放下锦帘,萧甫山已探手过来,锦帘落了下来。
幼菫抬头瞄了萧甫山一眼,他下颌坚毅,微微绷着,她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大表哥中了探花诶。”
萧甫山将她揽到怀里,眸底沉沉。
裴弘元点中状元之后,当场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治水论》呈给皇上,皇上拍案叫绝。裴弘元自荐做工部侍郎,皇上居然允了。也就是说,工部侍郎刚空出来,裴弘元就得了消息。
状元应授翰林院修撰,与裴弘元现任的大理寺司直同级,皇上以为既然中了状元,提两品也无不可,总比留给萧家人要好。
十八岁做了四品大员,史无前例,以后谁还能挡的了他。
有一点萧甫山不明白,他为何要到工部,在大理寺或兵部他想升迁也很容易,于忠勇王府更有利。
兵部尚书康永瑞在兵部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前些日子却被裴弘元一把拉了下来,抄家流放。线报说他已经在流放宁古塔的路上死了,只不过驿站传信慢,消息还未到京城罢了。康永瑞和裴弘元外公之间的恩怨,萧甫山知道一些。
现在兵部尚书是空缺,钟安平升任是不可能的,资历太浅,兵部右侍郎应能升任。那么兵部右侍郎的位置就能空出来,裴弘元稍微等一下就能候到这个缺。
他淡淡说道,“贺礼我已经派管事送到程府,也替你备了一份礼。”
至于备的什么他没说,文房四宝,扔到礼品堆里最不显眼的那种,程府的库房里估计该满了。
幼菫知道他小心眼,也不跟他计较,举着蛋挞到他嘴边,“国公爷吃蛋挞。”
萧甫山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摸摸她的头,“乖。”
裴弘元看着锦帘被萧甫山合上,明媚的面孔再也看不见,他眸子又冰封起来,骑马与那辆马车擦身而过。
游街的队伍过去,喧嚣也被带走,街面又空阔安静起来。
到长青胡同时已到了午时,迎亲队伍已经过来,一进的院子里摆了宴席,招待男客。迎亲的大多是府里的侍卫,器宇轩昂,女方则是请了几位府里的管事还有幼菫铺子里的掌柜过来充场面。坐到一起,互相都是熟识,不过是走个过场,图个热闹。
大家都知道荣国公和夫人要来,都只是说着话,等着他们到了再开席。
张海穿着大红喜服,脸上满是喜气,迎着萧甫山和幼菫进了院子。
国公爷从来不参加别人的喜宴,今日却参加了个他的,这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张海在众人面前底气十足,咱可是京城头一份!
院里的都行了礼,幼菫就去了后一进的院子,青枝一身大红嫁衣,映着她的脸格外好看。
寒香带着几个丫鬟在房里陪她说话。
房里已经收拾出几个箱笼,青枝眼里噙着泪,给幼菫磕了三个头,“小姐,奴婢以后不能伺候您了,您要照顾好自个儿。”
幼菫扶她起来,两人患难走过,想着以后不能常见她了,也是忍不住红了眼。她细细叮嘱青枝成亲之后要如何跟夫君相处,不过看张海对青枝体贴的样子,青枝也不会吃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