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裴弘元一进大厅,厅里的官员纷纷起身请安。程府的亲事都是来大人物,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靠前的几个上座,都没人去坐!
太子坐到了主座,裴弘元径直走到萧甫山身边坐下。
萧甫山淡淡扫了裴弘元一眼,风尘仆仆,衣衫未换。
他执壶倒了一盏茶推到裴弘元那边,“世子赶路匆忙,喝盏茶解渴。”
裴弘元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再来一杯。”
萧甫山又给他倒上,如此倒了五次,方作罢。
在座的官员有些看不懂了,荣国公府和忠勇王府一向不对付,明争暗斗的厉害,怎么看着还挺和谐的样子?
裴弘元看着萧甫山说道,“我从京城去灵山是坐马车,用了五个时辰,不觉得辛苦。从灵山回京城是骑马,用了两个时辰,却觉得要辛苦一些。”
别人以为他是在解释为何喝那么多茶水,可萧甫山却是明白,他是在说萧二爷漏液赶路回京的事。他已经得知,那个太岁早就挖出来了。
裴弘元本就心思缜密,他又在灵山呆了那么久,说不定还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猜到真相并不难。
欺君之罪,哪怕是萧二爷已经死了,萧家也免不了受些牵连。当今皇后可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萧甫山平静说道,“的确如此,世子辛苦。”
裴弘元微微侧头,“你知道就好。贵府的好酒,可否送我两坛?”
萧甫山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没了。”
裴弘元看了他片刻,狭长的凤眸微眯,“到底有没有什么是让你害怕的?”
萧甫山泰然自若,“没有。”
幼菫说了她不会离开,那他便没什么怕的事情了。
裴弘元若想拿太岁之事威胁于他,他自会想法子应对,裴弘元想喝幼菫亲手酿的酒,是不可能了。
他喝酒的时候定然会一直想着幼菫,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裴弘元看了他良久,说道,“有没有人说,跟你聊天很无趣?”
萧甫山神色寡淡,“无人说过,世子是想与本公闲聊?”
裴弘元笑了笑,阴郁的脸上并未因此多一线阳光,“无人说,是因为他们不敢说。你太无趣,我还是不跟你聊了,免得生气。”
他说着起了身,“我去看看姑母,听说她快生了。”
萧甫山脸色沉了沉,也起了身,“本公也该去给舅母请个安。”
程缙总感觉空气中有兵刀相击的金鸣声,火花四射,杀气腾腾。
他暗暗腹诽,顾氏本就怕你,再有裴弘元在旁边掺和,你若喊她一声舅母,怕就把她吓早产了!
裴弘元嘴角含着冷笑,“荣国公先请。”
萧甫山负手出了大厅,裴弘元紧随其后。
程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跟太子请了声罪,让程瓒招待着,匆匆跟了上去。
程瓒看着大厅门口,他们两个龙争虎斗,不相上下,自己相较之下,着实是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了。
顾氏正看着幼菫给她带来的孩子衣裳和襁褓,却见萧甫山和裴弘元结伴进来,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衫掉到了炕上。
萧甫山收敛气势,拱手行礼,“舅母。”
顾氏更是紧张,除了成亲和回门,萧甫山平日里对她只是点点头,怎么突然叫起舅母来了?是不是裴弘元又惹着他了?
她慌忙从炕上下来,“荣国公不必客气,快坐!”
程缙吓的连忙过去扶她,“你慢一些,荣国公只是过来给你请安,没什么事。”
顾氏还是下炕坐到了椅子上,有裴弘元在,怎么可能没事。
裴弘元恭恭敬敬给顾氏行礼,“姑母,侄儿给您带了一些灵山土产,已经交给管事了。灵山桃子成熟早,肉质肥美,您一会尝尝。”
裴弘元一直不改口称呼,感念顾氏对他一片慈爱。
顾氏想到他居然敢掳走幼菫,还是觉得他太过偏执可怕,亲近之余又带着忌惮。
“我最近正馋桃子,世子有心了。”
裴弘元笑了笑,看向炕上的幼菫,她身旁坐着两个孩子,应该是她的继子继女了。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个个粉雕玉琢,冰雪可爱,就像是三个一起玩耍的孩子。
裴弘元心攸地刺痛了一下,揪心揪肺,痛意传遍四肢百骸。他本已做好心理准备,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一切防线都轰然坍塌。
饶是心中一片狼藉,破败不堪,他面色依然平静淡漠,他淡笑了一下,“表妹也在。”
幼菫没想到他会来,他和程家来往已经不多了。不过他一直坚持称呼她堇儿,今日突然改口叫表妹……似乎有些细微改变。
她下了炕,福身道,“世子有礼。”
她趿着绣鞋慌张请安的样子有些可爱,裴弘元笑的柔和了一些,似有一缕光在他脸上,驱走几分阴沉。
他温和说道,“听说你开了学堂,也算是得偿所愿,还未恭喜你。”
幼菫觉得不宜与他多加交谈,疏离说了句,“多谢世子。”便要弯腰提上鞋子,房内的下人都出去了。
却见一个高大的身躯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萧甫山一手抬起她的脚,另一只手将绣鞋提上。
幼菫愣愣低头看着萧甫山,侧颜凌厉,薄唇紧抿,深眸低垂不见情绪,动作不紧不慢。他在房内给她洗脚穿鞋也就罢了,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能这般纡尊降贵……
屋内一片寂然,程缙和顾氏目瞪口呆,他们知道萧甫山宠爱幼菫,却不知是如此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