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自认跟韩院长也是有过私交的人了,强作淡定从容地把韩院上座让了出去,激动又恭敬地站在一侧。韩院长多少年不曾出来参加宴请了,他们登门造访都被拒之门外,只有他亲传弟子才肯接见。今日能在这里的幸遇到,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有他可是文官第一人尚书令韩大人的亲爹!
韩老太爷坐定后,礼部尚书并一众官员站到跟前跟他弯腰行了学生礼,自称学生。他扫视了一圈,有些面孔看着熟悉,应是听过他授课的,只是记不清名字了,“你们不必多礼了,今日大家都是宾客,随意些就好。”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见韩老太爷似有不耐,才各自归位坐下。
小五捧着个锦盒进来,放到了几案上,韩老太爷对程绍说道,“何丫头是老夫的忘年小友,她大婚老夫自是要好好给他准备贺礼的。老夫挑了几幅尚看得过眼的字画给她,怕丫头看不上,另还备了一块珊瑚摆件,算是给她添点喜气。”
正堂内鸦雀无声,众人呆若木鸡,韩院长的字画有价无市,一字难求,居然好几幅好几副地送人?还怕被嫌弃?一个闺阁女子居然是当代大儒的忘年交?她到底是何等人物,不是名声不好吗?
程绍与有荣焉地跟韩老太爷客气道谢,又让小厮把礼盒送到落玉轩。虽然韩老太爷不拘礼数这贺礼送的有些迟了,他却觉得时机刚刚好。
程珂给韩老太爷请了安,就着急忙慌地返回了府门口,他还要拦门呢。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声响了起来,迎亲的队伍来了。
程绍和程缙站了起来,出了正堂,站在正堂前等着,按说他们是长辈,在里面坐着等就可以,可是这个外甥女婿是荣国公,他们哪敢摆那么大的谱?他们身后站着的都是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同僚,都是日常上朝时见过荣国公的。那些级别太低的,都避到了一边,谁也没勇气站在这里受大名鼎鼎的骠骑大将军荣国公的大礼。
程珂带着一帮子年轻子弟在门口吵吵嚷嚷地堵着门,昌平伯世子也在其中,只面无表情地在后面看着。待得萧甫山带着一群威风凛凛仪表不凡的迎亲队伍出现在大门口时,程珂看着几位傧相衣袍上的绣纹楞了半天,准备了一肚子的为难萧甫山的点子一个也没敢说出来。后面的众公子也都楞在了原地,这么豪华的结亲队伍,谁敢拦?
萧甫山拱手朗声道,“还望众位小兄弟高抬贵手,萧某在此谢过了。”
难不成就这般让他们进去了?传出去他程珂的脸往哪里放?程珂结结巴巴道,“荣国公……作首催妆诗吧。”
萧甫山沉吟了下,念了首早已准备好的催妆诗,“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程珂他们还未作什么反应,萧甫山身后先哄笑了起来,“看不出荣国公还懂闺阁之乐!”
萧甫山微笑着递给了程珂珂一个红封,侍卫端来两个红漆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银锭子,递给程珂旁边的一位公子。程珂呆呆地接了红封,和众人乖乖让开了道。
黑漆挂红绸大花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众迎亲队伍大摇大摆地进了前院。
萧甫山身穿大红色皂领蟒纹吉服,黑鞓玉带,头戴透明黑纱武牟七梁冠,眉眼间带着三分喜气,英气逼人。身后跟着的是身穿藏青色五爪正龙云纹长袍的端王,身穿玉白色行龙云纹的宁郡王,其弟安郡王,还有一身蟒袍的靖国公罗衡,即将接任英国公之位的英国公世子钟安平。一行人个个英武挺拔,气势非凡,站在一起看着让人眼晕。
程绍和程缙看了不禁两腿发软,萧甫山怎么找了他们几个来迎亲,他们是先受萧甫山的礼好,还是先跪拜比较好?堂堂端王爷做迎亲傧相,他们幼菫是什么造化?
就在程绍程缙就要跪下的时候,萧甫山却上前一把托住二人站直,然后后退一步下跪向二人磕头行礼,他们今日代表的是幼菫的父辈。
程绍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甫山后背上的一品蟒纹,感觉像做梦一般,努力挺直了后背拿出长辈的和气口吻道,“起来吧。”
萧甫山微笑地站起来,身后的五人这才上前,程绍和程缙并身后的众位官员又跪下向端王请安。待起来后,又要向其他人请安,却被萧甫山阻了,跟二人低声道,“二位舅父大人不必跟他们客气,您是长辈,他们跟着我论还得给您行礼问安。”
程绍程缙连想都不敢想,看着众人身上尊贵无比的龙纹蟒纹晕晕乎乎的。
身后的礼部尚书众官员却不敢免了礼数,纷纷过来请安寒暄,端王笑道,“都不必拘礼了,这般请安下去,得到什么时候,我们就是来看荣国公成亲的。”
端王一众又向韩老太爷执学生礼恭敬请安,方去了正堂。
顾氏也已经过来,程缙和顾氏代表幼菫的父母喝了萧甫山奉的茶,每人给了他一个大红封。一会还要去宴息处吃席面,日头偏西了新娘子才能上轿。
听到外面鞭炮声响起,青枝服侍幼菫重新梳洗,换上了大红绣金线的嫁衣,罗夫人过来为她梳头,象牙梳子轻轻划过黑亮柔顺的头发,罗夫人一边梳头一边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