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军队行踪诡秘,竟在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了大禹边境,背对着附属于落月山脉的苍山,与越国大军遥相呼应。
比消息先行一步到达军营的,是欲言又止的沈恪。
“你怎么来了?”
凤瑾接过谢玄递来的茶水,托着碗底,就着碗沿轻轻的抿了一口后,懒抬眸子看着从军营正门,背着药箱一路走进来的沈恪。
装傻充愣、插科打诨的跟着他们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真面目了么?
沈恪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下去,毕竟能身居帝位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更何况普通人身在与凤瑾一样的处境下,恐怕早就死地渣都不剩了。
然而凤瑾不仅活得好好儿的,还敢放心大胆的离开云都,这说明,她对掌控全局极有信心。
“陛下。”
沈恪正式的唤着凤瑾,以药王谷中的人身份,斟酌词句,双手不停的在身前揉搓,看起来有些为难。
凤瑾不提问,不烦躁,就这么闲散而随意的盯着他。
在某些时候,先说话的人,就落了下风。
沈恪已经耐着性子追了他们那么久,他没有多少时间再拖下去了。
“陛下,你能不能去药王谷一趟?”
他终于抬起头,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说是请求,倒也有些奇怪。
自几年前药王谷闭门谢客后,就不再与外界来往,更不欢迎外人入谷。
上一次谢玄背着她前往药王谷求医,受尽了的磨难,才得以踏入谷中,沈恪这个请求,实在有些奇怪。
“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朕过去?”
“我……不能说。”
“不能说还让朕去,万一是个陷阱,你以为朕会那么傻么?”
凤瑾轻嗤一声,抚弄起了指甲。
她将指甲磨得很短,这是她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太长不方便做事。
谢玄取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而后便雕塑一般立在旁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沈恪就知道,让凤瑾前往药王谷的事情难度很大,可谷主他……
“陛下,你莫不是不清楚,药王谷是因何而闭谷的?”
沈恪冷下声音,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凤瑾抚弄指甲的动作一顿,长睫轻颤了一下,垂下眸子,又若无其事的数着手背上细微的汗毛来。
她看见了的……
她离开几年后再次出现在沈毅面前,便诱骗他放弃药王谷,与她浪迹天涯。
小竹楼里,她与他喜结良缘,婚礼上的宾客,就只有院中叽叽喳喳的鸟雀。
可最后,她与他成亲不过是为了取他的血,救一个她如何也想不起来的人。
这算是她动的手,却又不是她动的手,可总归,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心虚、愧疚、还有心疼,这是她不愿再踏进药王谷的原因。
或许沈毅,根本就不愿再见到她,她何必再出现在他的眼前,揭开他的伤疤,再伤他一次?
见她不为所动,沈恪眉心直跳,而后气极而笑。
“凤瑾,世人皆传你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如今看来,还真是没有一句假话!”
“沈恪,你想做什么?”
谢玄周身杀机毕现,凤瑾扬了下手,制止了谢玄的行为,放任沈恪继续说下去。
她想听听,当年沈毅究竟是如何……活下去的。
“谷主向来温文尔雅,嘴角的浅笑一直不减,偏是当年铁了心离开时,竟严肃的与谷中长老对峙起来。
“长老们都劝他说,药王谷离不得他,需要救治的百姓也离不得他。
“但他却说:‘医师众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她,只有我一人。’
“你说,你瞒他瞒得好苦,什么只有他一人,你的身边,明明一直都有谢玄!”
凤瑾不曾抬头,没人知道她的眼眶湿了。
当初她骗沈毅无家可归,要他陪她一起浪迹天涯,不过是因为她想逃避云都的一切,逃避那波诡云谲的地方。
沈毅很干净,眼里心里都干净,跟他在一起,就像躺在草坪上,仰望着蓝天白云一样轻松自由。
谢玄感觉到她的不对,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上,无声的给予安慰。
“谷中长老与弟子都对他的毅然离开难过不已,可短短三个月,他便浑身是血,晕倒在灵渊旁边。
“他连过桥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初若不是我与师父争吵后,愤然离谷,他可能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了!
“形容枯槁,遍体鳞伤,休养了足足才勉强能下地,所有人都在私下议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蛇蝎心肠?
“只可惜,他都不肯说,或者,他到那个时候,都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呵,你真够可以的!”
待沈恪讥讽得差不多了,凤瑾不动声色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抬头平静的看着他。
“你说完了么?”
“凤瑾,你就是这样的反应?”
沈恪额间青筋暴起,双眼都瞪出了血色。
凤瑾嘴角一勾,漫不经心的反问:
“朕该是怎样的反应?
“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还是你想看到朕负荆请罪?
“你都说了沈毅被朕伤得这么狠,你就不怕朕突然出现,会将你们的谷主给气死?”
“凤瑾!谷主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会为了你,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沈恪死死的盯着凤瑾,极度后悔当初给他们指路。
如果当时没有告诉谢玄进入药王谷的另一个入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