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怒号,白光灼灼,大禹迎来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
时辰还有些早,凤瑾心怀忐忑的裹着被子靠在床榻上,透过稍远处新糊不久的窗户,怔怔的看着外边惨白灼人的光亮。
“外边……怎么样了?”
凤瑾轻问出声,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凤瑾不信任宫人,尤其是她的贴身宫女绿云。
以往谢玄在的时候,与她有关的事都是他亲力亲为,如今谢玄离开,这样的担子便落到了余下玄卫的身上。
夜十九是玄卫里唯一的姑娘,众玄卫念着自家统领大人与凤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合力推出夜十九照顾她的起居。
一听到殿内问询,耳尖的夜十九便步子轻巧的进了内殿。
在凤瑾的注视下,将妆台后的窗户推开了一寸宽的缝隙,侧身露出白茫茫的景色,小声回禀:
“陛下,外边是下雪了。”
凤瑾知道外边下雪了。
她还知道,今日是大军返京的时日。
这一日,名望颇高、有着大禹战神之名的大将军顾长风率军凯旋,丞相楚辞领百官于城门迎接。
这一日,将是万众瞩目的一日。
三日来,她内心不太安稳,都忧挂这件事,人也有些浑浑噩噩。
她一直在思考去还是不去,去,回应她的极有可能是天光剑冷锐逼人的剑锋,不去,迎接她的将是百官威逼,众口铄金。
还真是……
难难难!
“十九,现在什么时辰了?”
凤瑾压抑的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磨磨蹭蹭的起身。
这是她来到大禹的第二十一天,冬至的前一天,这场大雪,来得前所未有的晚,却是恰到好处的贴合她的心境。
夜十九仔细的看了看天色,直白的回道:“陛下,现在快卯时三刻了,已经不早了。”
夜十九偏头直视着凤瑾,英眉微蹙,显得有些理直气壮。
凤瑾抖了抖眉头,吸了一口气回道:
“朕,知道!朕已经起来了!
“你这姑娘怎的一点儿都不贴心,难道不该问问朕休息好没有?”
夜十九挺直着身形立在殿中,裁剪贴身的黑衣衬得她英姿勃发。
只是右手略显委屈的抚上了瘪瘪的肚子,情绪低落的垂下目光,叹道:
“那陛下休息得可好?”
凤瑾刚想苦中作乐,夸她孺子可教,下一句就来了。
“陛下,我听老大说大将军今日率军凯旋,想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东华门了吧。
“陛下真不打算去?
“硬气!属下佩服!”
凤瑾脸都黑了,看着直肠子的夜十九恨不得将她捏成一团。
这是哪家的傻孩子,怎么那么气人呢?
凤瑾深吸一口气,笑眯眯的逼近夜十九,然后缓缓伸出手揉上了夜十九的脑袋。
“朕要不去,朕起来干嘛?
“朕要不起来,朕唤你进来干吗?”
凤瑾的笑温柔到渗人,动作轻柔到令人头皮发麻,夜十九感觉自己被饿狼盯上,并且饿狼的爪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她的头顶上。
她心慌极了,统领大人生气时都没有这么恐怖。
果然,暴君还是暴君,她轻率了!
“陛,陛下……”
害怕的呼喊与肚子的空响同时响起,凤瑾神色古怪的扫了她一眼,转而摇着头往屏风处走去。
“还愣着做什么,更衣吧!”
威严又清脆的嗓音唤回了夜十九的神志,她呆呆了转了转眼珠子,提着步子重获新生的朝凤瑾跑去。
楚府。
向来勤于事务的楚辞一贯的早起,简单的洗漱后就去书房处理事务,现在已经批阅了一寸高的折子了。
“主子,吃点儿东西吧。”
杜明端着清粥从外走了进来。
楚辞搁下笔,闭了闭眼醒醒神,然后拿着小汤匙就用起了粥来。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
根据手下传来的消息,顾长风与大军将于巳时到达,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不到一个时辰,凤瑾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楚辞皱了皱眉,按着勺子尾部在碗中搅了搅,就像提着画笔一样富有诗意。
他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很,看着他,只会让人想到四个字:风花雪月。
杜明不忍心打扰自家主子如画的姿态,但想起主子对暴君的在意,他还是忍不出问了出来。
“主子你说,迎接顾将军,陛下会来吗?”
楚辞搅着米粥的动作一顿,眸子沉了沉,声音犹如料峭的春风一般凉意深深。
“去与不去,她自己掂量。
“若她偏要往绝路上走,那可不能怪我。
“杜明,更衣!”
他将粥碗重重一放,拂袖往卧房走去。
……
顾长风将率铁甲军于今日归京的消息,早在几天前就传遍了云都。
一大早的,东华门附近的酒楼巷子就被激动的人群占领。
什么张大人李大人家的千金,王公子周公子家的小姨,成亲的没成亲的,都掷了千金包下酒楼临街的雅间,就为了一睹大禹战神的风采!
若是能与顾将军一见钟情,或是让亲戚与之结个姻亲,那都是极好的!
“诶,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为了今日我可是不眠不休的准备了三天!你瞧瞧,这副关关雎鸠的手帕,都是我费尽心血绣的。
“待大将军在下方经过,我这么一抛,满载相思的手绢飘飘然然的落下,将军抬手一接,就将奴家的心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