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灵石镇民众期盼已久的秋祭,终于开始了。
苏云落才醒来,一只手懒懒地搭在被褥外,感觉着丝丝的冷意,便闻着外头响起锣鼓喧天的声音。
天儿还暗着呢。
天井里咏雪将声音放得低低的在说话:“辛嫂子,你今儿穿这身真好看。”
辛嫂子也低声说:“我可不能给明福丢脸。”
没想到这秋祭在灵石镇民众的心中,竟然会如此隆重。
苏云落掀开被子,叫咏雪。
咏雪推门进来,笑吟吟的:“娘子,早安。”
苏云落瞧她,穿着之前她给做的新衣裳,头发梳成两个丫髻,还用蓝色的发带绑着,上头各簪一朵同色的绢花,竟然焕然一新了。
苏云落打趣道:“真好看。”
咏雪脸儿一红:“娘子……”
苏云落笑道:“这秋祭竟那么隆重。”
咏雪忙认真地介绍:“之前不曾与娘子说过,这秋祭分为开幕,祭祀,学生敲鼓,游街,最后便是游玩了。”
苏云落向来对人多的地方不感兴趣,何况是又吵又挤的地方。她本不打算出去,却见咏雪在讲起这些时脸悄悄地红了。
她眉眼一挑,难不成,这灵石镇的秋祭似京城殿试一般,流行榜下捉婿?
那便值得去瞧一瞧。
看看在那顾狐狸的教诲下,能有多少出息的学生。
秋祭是一件大事,人人都挤向离镇上的祭祀台。
苏云落想雇一辆车。
虽然已是晚秋了,但秋老虎仍然十分的猛。
何况,她是真的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
她打发阿元去给她寻一辆车。阿元跑了半响,回来有些为难道:“好的车子都被租走了,就剩一辆没有蓬的驴车,是张家平时卖豆腐用的。”
苏云落拧着眉,没有蓬的驴车,如何遮挡日头?
辛嫂子出主意:“娘子,打一把纸伞也是可以的。”
苏云落拧眉,不大想出去了。
咏雪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不出去,咏雪是她的贴身小丫鬟,自然是不好意思出去的。
横竖还戴着面具呢,也能遮挡一二。罢了,就出去看看罢。
咏雪欢喜地拿了一把最大的纸伞,阿元将车赶回来,在铺子前面擦了又擦,辛嫂子搬个软杌子,垫了干净的葛布,收拾了半天,也还算看得过眼。
苏云落戴上面具,坐上软杌子,咏雪给她打着伞,辛嫂子一拍手:“娘子倒像一幅画!”
苏云落笑道:“辛嫂子定是偷吃蜜糖了。”
众人都笑起来。
关了店门,大伙儿朝祭台走去。
她们出发得不算早,日头拨开云雾,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倒也舒服。
远远地,苏云落就瞧见密密麻麻的人山人海,数不清的、巨大的条幅被高高撑起,在风中飘曳。阿元眼尖,指着一处道:“东家,那是我们铺子的条幅。”
苏云落眯了眼,从面具的眼缝看出去,果然,在密密麻麻的条幅中,她写的:
“苏家鞋袜十分好穿”
尤为特出。
她自五岁开蒙,就得祖母细心指导,一手独特的字体在那些刚劲的字体中,十分显眼。
苏云落十分开心,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空隙道:“就停在那里罢。你们每隔半个时辰便轮值一人在这里守便可。”她可不认为,在这种混乱的场合,没有人浑水摸鱼。
咏雪几人仿佛早就商量好了,辛嫂子与咏雪先去看祭祀与敲鼓,而后换阿元去看游街。
看着辛嫂子与咏雪戴着面具钻进人海中不见,苏云落才悠悠地将视线投到祭台上。
其实,祭台甚高,远远看着也能看到上头站着的人,只是看不清面容。横竖她也不认识谁,看不看得清楚也不打紧。
只见祭台上站了好几排穿着同样服饰的人,个子俱都不是很高,应该是学堂里的学生。服饰鲜艳,在日头的照耀下倒显得十分精神。
有人在说话,学生遵着说话人的命令,做出各种动作来。
阿元道:“主持的便是顾老师。”
一听那人便是爱出风头的。一个外乡人,偏偏掺合到别人的祭祀中,可不就是爱现。
苏云落在心中又将顾闻白贬低了一遍,无聊地扇着扇子。
冗长的祭祀过来,喧闹的铜鼓声响起来,听起来倒是激动人心。
苏云落打着扇子,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幸得是戴着面具,不然让阿元瞧见自己的失态。
一个时辰后,辛嫂子倒是回来了,咏雪仍旧在人群中。
待阿元走远,辛嫂子靠近苏云落,低声道:“咏雪原来有个青梅竹马叫张伯年,读书极好,顾老师对他很是赞赏,说是以后有大作为呢。咏雪与那张郎倒是要好,情投意合的。但咏雪家穷,如今又被卖了,方才咏雪看到黄家鞋袜铺子的大姑娘将香包塞到张郎手中,眼睛都红了。”
怪道咏雪一直都这么期待秋祭,今儿还费心打扮,原来如此。
苏云落一向看多负心汉的故事,且自己便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想了想,安慰辛嫂子道:“咏雪如今年纪还小,断了还好。若是以后那张伯年到了京城,做了大官时再抛弃咏雪,却是更痛苦。”
辛嫂子也是明白,只长叹一声,最后道:“若是以后明福有命享富贵,我定叫他不能辜负糟糠妻的。”
苏云落只笑笑,不说话。由来男子要变心,老天都拧不过。
正说着,咏雪回来了。她戴着面具,倒是不能看到脸上失魂落魄的